那就換我上!
我用後腳把裡昂蹬到我身後,像面對那隻飛進布魯斯卧室裡的蝙蝠那樣,對深紫色皮膚的怪物大叫了兩聲!
我媽我爸阿福保佑!在我使出渾身力氣,向着它飛踢過去時想道,我的超能力千萬不要在這時失效啊!!!
裡昂似乎在驚叫,面前的怪物身上發出了黏膩的□□開裂聲,可我已經什麼都看不清了。
耀眼的白光從我的身體裡迸出,它吞沒了深紫色的暴君,以及整條走廊。
·
阿爾弗雷德被晃得用力閉了下眼。
他面前的屏幕像是發工資前的迪克的銀行卡餘額那樣發出了明晃晃的白光,晃得這位年過半百的老人眼睛生疼,看東西都差點看重影。
在墨提斯起跳前,阿爾弗雷德其實已經注意到了這一人一狗的困境——他甚至是那個看着暴君上樓的人。
老管家立刻啟動了韋恩塔辦公室外側走廊的防禦裝置,但為了隐蔽性,這些防禦裝置經過了大量改造,不能像蝙蝠洞裡的那些高科技道具一樣做到瞬間啟動。
不過阿爾弗雷德的确計算過暴君到達墨提斯的位置的時間,他覺得防禦裝置能剛好卡在暴君發起攻擊時啟動。
但現實還是和他預想中的發展有些許出入。
比如突然蹦到裡昂身前的墨提斯,汪汪大叫的墨提斯,突然起飛往暴君臉上踢的墨提斯。
……該說不愧是從小就給韋恩家帶了無盡的驚喜和驚吓的墨提斯小姐嗎。
……阿爾弗雷德覺得墨提斯小姐倒也可以不用這麼堅守本心,有時候乖一點也不是什麼壞事。
……算了,她一般老實的時候才更危險,因為這代表着她肯定幹出了什麼能讓韋恩夫人頭頂冒火的壞事。
屏幕的亮度漸漸暗了下去,阿爾弗雷德眯着眼,在糊成一團的監控畫面裡努力尋找黑白小狗的身影。
别出事,他想道,千萬别出事。
終于,在半分鐘後,監控終于從白光的暴擊中恢複了正常功能。
——可阿爾弗雷德隻看見了空空如也的走廊。
老管家凝固了一秒。
然後他飛快地換了台電腦,以他這輩子最快的手速進入了蝙蝠洞的載具系統,調出了芭芭拉前不久專門強化過的直升機——蝙蝠戰機倒不是不能用,但對阿爾弗雷德來說直升機要更順手點。
智能巡航啟動,由于布魯斯前不久為了防迪克偷偷把蝙蝠車開出去讓傑森拆輪胎的迷惑行為,現在任何人動載具都會自動發送通知到全家人的通訊設備上。
于是當直升機起飛時,蝙蝠頻道裡立刻刷滿了正着的和倒着的問号。
“傑森!”迪克最先開麥,他聽起來簡直大驚失色,“一定要這個時候給B添堵嗎?不至于吧!”
“我怎麼就成嫌疑人了?!”傑森疑惑中透露出憤怒,“就沒人思考一下是當後勤的芭芭拉調動的嗎?還是說你們拍全家福的時候想不起來我,這時候卻突然把我記起來了?!”
“代号……”提姆虛弱地提醒道,“代号,各位……”
“不是我。”被無端aoe了一下的芭芭拉說。
“唔。”卡珊德拉言簡意赅。
“好熱鬧呀!”斯蒂芬妮聽起來似乎擠在卡珊德拉身旁,“不是我,也不是卡珊——”
提姆似乎并不想參與這場莫名其妙的争吵,但他還是沒憋住:“有沒有一種可能,是蝙蝠俠呢?”
“不可能。”迪克斬釘截鐵,“B肯定會避開啟動通知的,他在這方面簡直像個不願意讓人看見自己任何動向的地鼠。”
眼看再這麼下去,通訊頻道裡又要亂起來了,整理好武器和電腦的阿爾弗雷德歎了口氣,開了麥。
“是我。”他說。
“……”
“……”
“……”
管家立在窗邊,聽着直升機在暴雨中逐漸飛近的聲音:“我去幫墨提斯小姐一下,稍後見。”
他斷開了連接。
“哇,”斯蒂芬妮說,“好帥哦。”
·
那麼走廊上為什麼空無一人呢?
事實很簡單,因為我原地起飛變身閃光彈後,深紫色的怪物直接消失了。
……至少裡昂是這麼說的。
……畢竟我在地上摔得七葷八素,等好不容易緩過來時就被猛沖過來的裡昂抱了起來,緊張地上下亂摸了一通。
嘿!我猛踹他,幹什麼!沒禮貌!
“你沒事?你沒事!”裡昂抱緊了我,急促的心跳聲近在咫尺,“老天啊,你吓到我了,我都忘了你是個天使——”
?
啥玩意?
“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隻喪屍,”裡昂的手臂微微發抖,好在他還記得把我放回地面,“我們得快走了,小狗!”
還需要你說?走,上天台!
我們穿過被暴力破解的鐵門,沿着落了灰的台階向上奔去。雨水,狂風和閃電的聲音從樓梯盡頭的窄門的縫隙滑進我的耳朵裡,令我加快了腳步,興奮地沖上了上去。
最後的窄門并沒鎖——要是真鎖了我可就要罵人了——我一腦袋頂開它,和裡昂一起沖進了傾盆大雨中。
目所能及的天空已經徹底被夾雜着閃電的深紫碎痕污染了,像被布魯斯剪毀的折紙,更像是碎裂的鏡面。當我擡頭望向它們時,驚雷炸響,昏沉的天地也被這道雷光徹底照亮,為裡昂指出了那個鮮明的目标——
——一面表面布滿了裂痕,正懸空漂浮在天台正中央的圓鏡。
“我現在要怎麼做?”由于狂風和大雨,裡昂隻能大喊起來,“打碎它,還是去撿它?”
你問我?我看起來像很清楚這玩意的樣子嗎?!
不要為難一隻邊牧!
總之往前走!我半匍匐着,努力在一道道風和往臉上砸的水珠裡往那邊走,先到那面和你一邊高的鏡子旁邊看看!
我倆就這麼在雷光湧動的天地間緩緩蠕動,像兩隻腿腳不便的毛毛蟲一樣向前,向前,再向前——直到來到那面鏡子下。
“怎——麼——辦——”裡昂喊道,“那我——摸摸看——”
摸吧!朋友!我汪汪兩聲,我陪着你!
裡昂伸手了。
裡昂的手離鏡面越來越近。
裡昂的指尖在碰到鏡子前停住了。
還沒等我扣兩個問号給他,他就用空着的那隻手撈過我,用力在我濕得像抹布一樣的腦袋上用力親了一口。
“給我點運氣,”他的聲音那麼輕,那麼低,幾乎要被雨聲淹沒,“讓我能回到我的世界吧,小朋友。”
我聞到他的恐懼和遊移,但那張還有點孩子氣的臉上連一絲遲疑都沒有。
就好像他不是一個今天剛上班的菜鳥警察,沒有目睹那些本來想給他開歡迎會卻慘死在喪屍嘴下的同事的慘狀,沒對這個他沒聽說過的三十年後的世界感到任何陌生和無助。
他的藍眼睛在我的注視中熠熠生輝。
“再見!”裡昂笑道,“再見啦!”
——他松開我,用力拍向了那面鏡子。
·
狂風,暴雨和閃電都在裡昂和鏡子消失時一同退去,金色的朝陽從灰色的雲層後探出頭來,又悄悄地越爬越高。
我一屁股坐了下來,對着地平線發了會兒呆。
……然後我打了個噴嚏。
……身上好濕,好冷。
……不會感冒吧,我不想吃藥!
直升機的螺旋槳發出嗡嗡聲,我一邊又打了個噴嚏,一邊向那架絕對超速了并猛降落在天台上的直升機望去。
坐在駕駛座上的阿福好像被水浸過,眉頭皺得緊緊的,直升機剛停穩,他就從駕駛位裡蹦了出來——身手利落,和多年前并無差别——然後在看見蔫吧吧的我時松了口氣。
那真的是很大的一口氣,他仿佛要把自己肺部裡的空氣全部吐出來那樣吐氣,又緩緩吸了一口我見過他吸過的最長的氣。
“辛苦您了,”阿福微笑起來,“那麼,任務圓滿完成,沒人受傷……墨提斯小姐,我們可以回家了。”
他還在說一些我得快點洗個熱水澡,或者需要被緊急吹幹防止感冒發燒的話,但累得直翻白眼的我不是很想聽,所以我幹脆利落地往他腳底下一躺。
好的,我閉眼,那把我抱上去吧,阿福,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