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祭會成功,但江敢不會死……随春生想到了自己平常看的一些民間恐怖故事。
一個女人被鬼王看中要做新娘,為了擺脫命運,女人給朋友下咒,讓朋友代替她嫁給了鬼王。
随春生下意識看向和江敢身形有七八分相似的何棠。
“你找到了她當江敢的替死鬼嗎?”
方憫山不置可否:“總有人要奔赴死亡。”
……怎麼有人可以把死亡說的這麼輕松。
随春生擡眼,出乎意料的,何棠很平靜,就連一個特别的表情都沒露出來。
她又看向方憫山,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被安若出聲打斷:“您的到來将會拼上儀式的最後一塊拼圖,感謝您為山神複蘇所做的貢獻,祭品三号。”
安若一邊說一邊擡腳靠近他們,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她的目标始終隻有一個——江敢。
但随春生已經無法考慮那麼多,動作快于思考、行動快于推敲,她一個暴起,提刀擋在了何棠面前。
“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和方憫山在一起,但我既然已經答應了要保護你,就絕不會縱容他誘導你去送死。”這話是對着何棠說的。
她如今背對着何棠,看不見何棠的神色變化,自然也無從得知這位中途進入的打擾者在聽到這句話後很輕的笑了一下。
随春生就像雞媽媽保護雞仔一樣挺直脊背站在那,長刀膽大的架在了安若的頸側。
安若卻隻是疑惑的歪了歪頭,将臉抵在了刀刃上:“你要阻止我嗎?助手。”
“人死不能複生,你用情至深難以走出來我能理解,但是你不能、不能去傷害無辜人的性命。”随春生抿唇,“淩雲要是還活着,知道你這麼做會難過的。”
“難過?”安若拉長聲音,重複了一遍。
她嗤笑一聲:“和她青梅之交的人是我,和她日日夜夜相伴的人也是我,一個一無所知的外人,有什麼資格替她說難過?”
安若掀睫,黑眸中盛滿了随春生看不懂的情緒,沉聲:“沒人有資格替她發表意見。”
刹那間一股不知名的威壓覆蓋全場,最先受到影響的是随春生,身上一直被忽略的枷鎖在此刻終于發揮了用處,它深深地嵌在血肉中,好像要穿過骨縫讓随春生粉身碎骨。
随春生緊咬着牙,身上的白襯衫很快被鮮血打濕,血液從每個毛孔中滲出來,不出幾秒她就變成了一個血人。
“嗬……嗬……”
口中鐵鏽味蔓延,她恍惚生出一種氣管裡嗆着的全是血的錯覺。
太痛了……
“砰”的一聲随春生雙膝跪地,她渾身發抖,長刀險些脫手,卻在意識到這點後很快将手指向内緊扣。
最有希望救她的李珏和江敢情況不明,她此刻隻能自救!
“咳咳……”随春生吐出一口黏膩的血液。
身處遊戲裡就是好,這麼嚴重的出血情況在現實中可能連10分鐘都撐不了,但她的生命值甚至沒有被諸懷咬了一口的時候下降的多。
74.9、74.8、74.7……血條緩慢有序的變短,死亡被拉的無限漫長,卻也同時為她提供了翻盤的餘地,但——
想得出辦法這就是絕境逢的生,想不出辦法這就是将她淩遲活剮的刀!
“‘沒人’?那你怎麼能替她決定生與死?你又怎麼知道她還想活?”随春生垂目,聲音艱澀卻铿锵有力,她已經沒有擡眼直視安若的力氣了。
這句話明顯激怒了安若,守山人的指骨鸷曼蜷起,肩脊起伏,鴉睫下神色不明。
她會辯駁回嘴的。随春生肯定的想。
不出意料,安若的聲音尖銳響起:“因為她不是自願去死的!”
“‘不是自願’是什麼意思?”随春生飛速接話,她語速極快,質問的話連珠炮一般吐露出來,“是誰在逼她去死?誰有這個能力逼她去死?鄰裡、父母、親戚還是……你?”
安若本就在暴怒的邊緣,此刻更是徹底爆發,她傾身靠近随春生,鉗住了這個一直試圖挑釁的蝼蟻的脖子,手臂青筋暴起。
她就像一隻被戳穿面目的跳梁小醜,固執的一遍遍重複着:“不是我!不是我……”
肺部的空氣越來越稀薄,随春生努力張嘴,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就是現在!
她從系統空間裡取出短匕,毫不遲疑的以一個自上而下的姿勢捅穿了安若的咽喉。
安若憤怒的表情瞬間僵硬,然後直直的倒在了她懷裡。
威壓消失,她得救了。
随春生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爬起來,進遊戲時的白襯衫早已變成了紅襯衫,周身血腥氣撲鼻,她看着安若的臉若有所思:“心理學上有個詞叫‘習慣性反駁’,我覺得你就挺像的。”
她不再看這個“反駁型人格”,将目光放在了隔岸觀火的方憫山身上。
“你對江敢和李珏做了什麼?”随春生直奔主題。
方憫山輕笑:“隻是使用了一個你永遠都無法得到的道具而已。”
……靠,她最讨厭和這種自視甚高的傲慢狂說話了。
随春生于是不再理會方憫山,轉而跟何棠搭起話來:“你知道你旁邊的這個人想讓你送死嗎?”
沒别的意思,就是想挑撥一下。
但何棠卻沒有如她所料的憤怒,而是眉毛下壓,露出了一個驚懼的神情。
驚懼?
随春生緩緩轉頭,正好和脖子上還插着匕首的安若對上眼神。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她内心瘋狂尖叫,然後陡然意識到一件事——威壓沒了。
不,與其說是威壓沒了,不如說是枷鎖沒了,那股一直伴随着她的無名的桎梏消失的無影無蹤,現在,她是反安若陣營裡的人了。
陣營改變,意味着她身上現在背的不隻有挑釁的仇恨值,還有作為預備祭品的仇恨值。
兩相疊加,随春生毫無疑問的成為了在場安若最想殺的人沒有之一。
三十六計走為上!
随春生擡腿便想着逃跑,卻在這緊要關頭被推人了一把,逃跑瞬間變成了自投羅網。
餘光裡,推她的那個人好像是……何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