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遠封一踏進自己的屋子,渾身都松快了。
這是他穿越以來待的最久的地方,最讓他安心的地方。
而且那個他所謂的親信,在他提出了要隐私後,居然非常好說話的守在了門口。
看來是他獻策有功的緣故。
果然有價值就是一切,有價值才能在反派那裡得到地位。總之這個地方已經徹徹底底屬于他一個人了,他的地盤。
宿遠封把自己扔到床榻上,及腰的墨發随之鋪散開來。
他翻了個身,寬大的衣袖下顯得清瘦的胳膊随意地一甩,耷拉在床邊。
他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到了自己的手上。
床邊的兩隻手仿若由最上等的羊脂美玉精心雕琢而成,手指修長纖細,骨節分明。
手背的皮膚白得晃眼,像是覆蓋了一層薄雪。
在透過窗棂的微光下,猶如細碎的美玉,泛着溫潤柔和的光澤,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蜿蜒分布,透着一種脆弱的美感。
然而,此刻這雙本該完美無瑕的手上,卻布滿了一道道醒目的紅痕,仿若春日裡怒放的紅梅被硬生生地碾碎在這潔白的雪地上。
甚至可以從這紅痕上窺探出有人是怎樣細緻的玩弄過,大拇指重重地按壓在骨節頂端,一圈又一圈地用力揉搓,指關節處的皮膚被反複擠壓、扭曲,原本白皙的肌膚先是泛起淡淡的粉色,随着揉搓的加劇,顔色愈發深沉,逐漸變成鮮豔的紅。
這紅與白的碰撞,猶如鮮血潑灑在素絹之上,強烈的色差沖擊着視覺。
整雙手仿佛是一幅被惡意塗改的精美畫卷,處處訴說着不久前遭受的粗暴對待。
宿遠封打了一個寒顫,甩了甩手,把目光移開,眼不見為淨。
他這幾次穿回現實惡補了一下這個反派。
這反派自幼受祖父嚴苛教導,祖父有意磨砺她,常将其置于波谲雲詭的複雜局勢裡,逼她直面生死攸關的難題。自小便目睹諸多血腥場景,殘酷厮殺、無情背叛,長期浸淫在這般殘酷的環境中,心性怕是早已扭曲變态。
滿心滿眼,隻剩殘忍與暴虐,想必極為熱衷于淩虐他人,在他人的慘叫與求饒中,才能尋得内心那扭曲的滿足。
不過,雖說這反派手段狠辣變态,可論及本事,那也是實打實的厲害。
自那天以後他雖然天天縮在屋子裡,但是他能真切地感受到整個山寨近日來那戰意滿滿的氛圍。
捷報如同冬日裡紛揚的大雪片,一封接着一封地湧入山寨。
大概是宿遠封上一次主動參與起了作用,他們也把捷報呈到了他的面前。
他好奇的翻看過,那些捷報中的描述,用詞簡練,卻讓人熱血沸騰。
讓人仿佛瞬間到了硝煙彌漫的戰場。
他好似親眼瞧見,戰場上奇兵疊出,将士們仿若神兵天降,打得敵軍措手不及。
宿遠封不過是個剛滿 18 歲的少年,正值熱血滿腔、意氣風發的年紀。
對他來說,在這金戈鐵馬的古代,領兵打仗、馳騁沙場,是何等的風光!
誰心裡沒有個報效祖國的宏願。
誰不想成為一呼百應的大将軍,夢想着有一日身披紅袍,頭戴金盔,跨下駿馬嘶鳴,率領着千軍萬馬,所到之處,百姓夾道歡呼,民心所向,那威風凜凜的遊街走馬。
他在早讀背邊塞古詩時,就曾無數次在腦海中勾勒過畫面。
死記硬背他是背不過的,他總愛在腦子裡想點兒畫面,輔助自己背誦。
在現代社會,生活安穩平和,鮮少有需要這般熱血拼搏的時刻。
可一旦置身于古代的大舞台,再看這手中一封封的捷報,那熱血便如同被點燃的烈火,熊熊燃燒起來。
他蹭地一下從床上站了起來。
這個身體以前肯定也是習武的,畢竟是個大當家,他努力調動肌肉記憶,想耍幾下子。
他模仿着電視劇裡面将軍指揮作戰的模樣,口中高呼“我乃宿大将軍,将士們,跟着我沖!”
可剛耍了幾下子,再一擡腿,身體卻不聽使喚,可能是躺了這麼多天身體太虛的緣故。
腳步踉跄,被床上皺起的被褥絆倒,整個人向前撲去,“呱叽”一聲,狼狽地摔在了床上。
宿遠封保持着臉埋進被子裡的姿勢,一動不動,臉上一陣滾燙。
雖然知道房間裡沒人,可是他尴尬的半天都不敢擡起頭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
輕咳一聲,坐起來。
看來他也就隻能在腦海裡過過瘾。
如今,真正來到這個世界,看着因為反派的存在而勝利的一場場戰争,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書中對這個反派的描寫多麼真實。
裴明辭,書中描寫,天生帝王心性,對别人狠辣決絕,對自己亦是嚴苛無情。
仿佛世間萬物都能被她掌控于股掌之間,隻為成就那番霸業。
經此一戰,山寨裡的人想必會更加敬畏她。
山寨裡喜氣洋洋的,文靜堂的衆人個個意氣風發,連管家身上的冰山冷氣都化了許多,也就裴明辭依舊是那副平淡的樣子,坐鎮大局。
而在萬沛省官府那邊,氣氛卻壓抑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
将領們面色凝重,眉頭緊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看似不起眼的小山寨竟如此厲害。
之前的種種謀劃在真正對陣時顯得漏洞百出,被對方壓得毫無還手之力,這讓他們深感挫敗,從未有過如此狼狽的時刻。
營帳之中,衆人圍坐一起商議軍情。
副官面上雖極力掩飾,可眼底那幸災樂禍的神色卻時不時的閃過,他做出擔憂的模樣。“大人,咱們如今可如何是好啊?這看着不起眼的小小山寨,沒想到竟如此棘手。王爺那邊的軍令催得急,若是再拿不下,咱們可都不好交差呀。”
省知事趙長舟端坐在主位之上,一襲深色官袍,面容冷峻如霜,讓人瞧不出絲毫情緒波動,他目光緩緩掃過衆人,不緊不慢地開口“諸位将領,如今局勢膠着,你們可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言。”
有人忍不住歎道“不得不承認,他們确實厲害,咱們之前可真是小瞧了那女子,也小瞧了這山寨。” 聲音沙啞中透着幾分無奈
可偏有人不服氣,梗着脖子說道“那又何妨?咱們這邊兵力可是占着絕對優勢呢,現在不過是一時的失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