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星将光芒一如往常地抛向宇宙,虛空中的機甲隻在逃脫引力時才被勾勒出一點輪廓。
龐大星體的引力是機甲最好的掩護場,黎海月駕駛着後羿藏在行星的陰影之下,也是站在外來者必經的第一道大門前。
類似這樣防禦設施一共有五層,前三層分别布設在星系中最大的行星旁、複雜的小行星帶裡和伽蘭最近的行星上,第四道在伽蘭的衛星上,而第五道,也是最後一道,就是伽蘭星球的防護屏障。
細數完伽蘭的防護,伽蘭卻并沒有消息傳來。他不知道何因北會在伽蘭遇到什麼,但是正如何因北所說,彰顯出自己的強大才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逃離戰場的殺人機器最終還是回到了戰場,但是黎海月認為事情已經截然不同:諾爾西操控他是為了侵略,而守護是他自己做的選擇。
哪怕他們将回航的速度拉到最快,但這也隻能和諾爾西拉開幾個小時的時間差。距他推測出諾爾西先遣部隊到達的時間越近,他就越需要把感受器調高,時刻關注周圍的一切動向。
靜默無垠的空間中,他的頻道卻突兀跳出一道女聲:“諾爾西?你為什麼回來?”
被穆裡爾對自己的稱呼驚了一瞬,黎海月下意識皺眉,但還是回話:“請叫我黎海月。我雖然出自諾爾西,但我與他們信奉的理念‘擴張與掠奪’背道而馳。”
“黎、海、月啊,”黎海月不明白她刻意的停頓是什麼意思,穆裡爾卻又接着說,“這個原因可以支持你逃離諾爾西,但不足以支持你倒戈伽蘭。”
言外之意還需要黎海月補充解釋,黎海月坦陳:“我喜歡上了伽蘭的一個女孩,我願意成為她的刀。守護伽蘭是她的想法,我隻負責讓它實現。”
頻道不斷發出呲呲聲,卻良久沒有人聲傳來,正當黎海月以為通過試探時,穆裡爾卻幽幽道:“世界發展得真快,竟然連那麼乖的Omega也會欺騙感情……”
黎海月正要反駁,通話卻被挂斷了。所以他剛剛經曆的并不是一次高層的試探?所以那隻是一場偶然的閑聊?
早知道就不浪費自己的算力了。
再次全身心投入戒備,甯靜的宇宙中星光仍舊閃爍。
似乎隻是星星的閃爍慢了一瞬,又似乎隻是行星投下的陰影不再黯淡,敏銳的感知讓黎海月早于衆人察覺一絲異常。
他畢竟在諾爾西生活了太久,那點微末的異樣于他而言就像今早飯桌上的豆漿被換成了豆汁一樣突兀。
察覺的瞬間,黎海月立即朝後開火。
射線打入卻像雨滴融入水波,那層薄膜随落入的石子層層蕩漾,緩緩剖落後終于顯現出它的猙獰模樣。
諾爾西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繞到了他們後方!
明明他們背靠行星,諾爾西是怎麼做到的?
結果無法在短暫的思考中得出,敵人顯露真身的瞬間,伽蘭機甲瞬間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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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因北被安置在總統的府邸之中,專業的醫生替她檢查了眼睛,結果卻一無所獲。
右眼的灼燒感仍存,藍環卻早隐了下去,她的眼睛在視覺上與常人無異。何因北緩慢地眨了眨:“别白費力氣了,這東西能模仿生物信号,很難檢測,也取不出來。”
畢竟就連經常以體檢為借口,檢查她身體的溫莎也沒察覺異常。
醫生略感挫敗地離開,室内一時又隻剩下何因北。
陽光透過花窗玻璃落在地上,五彩斑斓的影子移動,何因北盯着它,不斷猜測戰争是否爆發。時間被拉長,在懸而未決的每一個瞬間,她都在祈禱諸事順利。
但她其實并不相信神明,摩挲着指根的素圈,她感到素環内側的芯片傳來不同的觸感。
她沒取下來過,但她猜測那應該是何老爹的芯片。
回到伽蘭有一定幾率救回何老爹,而如果他的行為真如黎海月所猜測,那他也會是一個很好的幫手。
儲存着意識的芯片被延展對折後鑲在戒指内側,來自動力泵的素環簡直是放置芯片的最好材料。素環上的墨提斯微乎其微,但也能讓何因北周圍有墨提斯接近時感到溫度變化。
這溫度忽高忽低,墨提斯好像在移來移去。
打開箱子時素環并無異樣,證明凱瑟琳的藥劑中并未使用過墨提斯。
可現在她戒指的溫度忽高忽低,墨提斯怎麼一下靠近一下遠離?
外面發生了什麼?
何因北主動詢問:“你好,請問我能聯系外界嗎?”
片刻後衛兵回話:“抱歉,你的嫌疑仍然沒有洗清。”
“那如果是《伽蘭時報》的顧笙先生呢?”
又是片刻的靜默:“抱歉,他也在接受調查。”
“那請問我能見一下總統先生,或者安菲小姐嗎?”
“安菲小姐正主持研究凱瑟琳女士留下的藥劑……總統正在休息。”
“能請你告知我外界的戰事進程嗎?”
“女士,戰争隻是你的一面之詞,是否會發生還未可知。”
戰争還沒有開始嗎?
何因北松了一口氣,即使戰争是她無罪最好的證詞,她卻也渴望戰争不要打響。
現實卻與她的期待背道而馳,幾乎是在放下心的瞬間,與11歲别無二緻的警報突然炸響。
刺耳急促的警報傳入被關押的何因北耳中仍無比清晰,溫柔的聲音帶來的卻是無盡的恐懼:“警報!諾爾西已突破我星第三道防禦!請全體居民立即躲避!警報……”
怎麼會突破了第三層才警報?
預警系統為什麼成了擺設?
安全委員會的監測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