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的臉上映着巴掌,她怒視藤宮:“帶實驗人員出逃的事是我們做的。死掉的人卻是他們,你說為什麼?藤宮晴鶴,你十歲把我撿回去,我叫你一聲老師。你怎麼教我的?你說要勇敢、正義、善良,那你呢?你敢把人從實驗室帶出來,現在怎麼不敢承擔結果?他們替你去死了,你連争一争都不敢了嗎?”
藤宮晴鶴的眼裡滿是懊悔。或許她不該把孩子教得這麼好,在這樣的世界裡,重情重義能有什麼好的結局?她掙紮:“這件事我們可以徐徐圖之,現在我們無權無勢,你這麼做,和找死有什麼區别?”
“你難道以為我怕死嗎!”年輕的獅子嘶吼着,從眼裡噴出怒火,“你一開始不是計劃帶我去毀掉實驗室嗎?那我們不就是一個死嗎?不過是僥幸活了下來,難道你就不敢死了嗎?”
“選擇去死并不是勇敢……”
“選擇去死并不是勇敢,”何因北上前接過藤宮的話,“何況是你這樣一腔熱血迎牆撞的,死不死對結果也不會有多大影響。”
蘇珊的視線轉移到她身上,拳頭被她捏得咯咯作響:“怎麼?嫌我蠢了?何因北,你第一次去黑市是誰護的你?這件事和你沒關系,别站那說風涼話!”
何因北的視線穿過她被風吹得亂糟糟的頭發,找到她的眼睛:“第一次去黑市,我帶了足以自保的工具。”
何因北就看到蘇珊的表情停滞了一瞬,眼睛睜得更大,語氣委屈又憤怒:“你現在嫌我沒用了,那你當時謝我幹什麼?”
五月的伽蘭溫度适宜,何因北穿着薄外套,再上前一步,抱住了她:“沒有嫌棄你。我很感謝你。可我當時有武器,就算你不出現,我也吃不了虧。可你現在呢?你就這麼沖上去,什麼自保的方法都沒有。我們會擔心你。”
懷裡的蘇珊不掙紮了。何因北接着說:“朋友以這樣的方式死去,你很傷心,我知道的。可如果鬼頭八真的把你當成了朋友,那他也不會願意看着你這麼莽撞。”
靠在肩上的腦袋終于還是沾濕了外衣:“實驗室的事是我們一起做的。就算要承擔結果,也不是你一個人來承擔。無辜者需要一個公道,但你要對抗溫莎,短時間不夠,你一個人也不夠,我們一起商量,你看可以嗎?”
懷裡的人無聲抽泣,藤宮上前,輕拍她的脊背。
蘇珊隻哭了一會,她掙開懷抱,一擡頭就擡手抹掉自己的眼淚,甕聲甕氣:“你雖然膽小、冷漠、說話不好聽,但你們的腦子比我好用,你說要怎麼做?我聽你們的。”
要怎麼做?
安菲和柏妮絲的聯盟并不是牢不可破,隻要找到辦法讓她們狗咬狗,雖然不一定能将整個溫莎拖下水,但是也能讓她們元氣大傷。
但這條路很危險。
“我不同意。”黎海月擰眉站到何因北身邊,伸手扶住何因北肩膀,“我們現在的實力對抗溫莎是以卵擊石,成功率不超過7%。最好的辦法,是我們從此離開伽蘭。星際遠航仍在繼續,隻要我們走得足夠遠,就能開拓歸屬我們的荒星,我們可以去自己的星球生活。”
在那個星球上,一切将重新開始。
一切将如她們所願。
但那也意味着,她們要抛掉伽蘭的所有的仇恨和遺憾。
這其實是何因北理想的未來。
黎海月的話指出了另一條路。如果,她是說如果蘇珊和藤宮可以接受的話,她們可以一起離開。
可她們會同意嗎?
何因北懷着微小的希冀,擡眼看向藤宮。
隻要藤宮點頭,她可以和黎海月把蘇珊綁走。
藤宮讀懂了她。何因北能趕來,已經在她意料之外。
她這次站到了蘇珊這邊:“抱歉,我不能離開伽蘭。”
黎海月不理解。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誰會去往黑市?既然已經長住黑市,那怎麼會不願意離開?
斟酌半晌,藤宮解釋:“實驗室的事,歸根到底源頭在我,我必須為此負責。你們能來到這裡幫忙勸住蘇珊,我已經很感激了。接下來的路很危險,我不能再拖你們下水。”
橋歸橋,路歸路,不摻和進她們的事裡,才能保證他們能夠離開。
何因北卻打破了黎海月的期待,她說:“不,我和你們一起吧。”
她并不勇敢,也并不富有正義感。
可蘇珊和藤宮是很執着的人,她第一次進入黑市,是蘇珊打跑了看她好欺負的人。之後的每一次,隻要她提出要求,再怪的東西藤宮也能做出來。
她能成長至今,确實受了她們很多照顧。
蘇珊和藤宮既然做了決定,無論成敗與否,她們一定會走下去。而這條路一定不好走。她不可能置她們于不顧。
“我就知道!”蘇珊驚喜得一把抱住她。
何因北被蘇珊抱在懷裡,看向憋悶的黎海月:“小黎,幫我聯系《伽蘭時報》的記者顧笙,再查找一下柏妮絲的日程。”
既然她們如此弱小,那她們隻能拉強大的人入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