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探歌也沒有好到哪裡去，敞開的衣衫上全是那個瘋女人随意揮舞那把嗜血屬性的唐刀，刀勢在其上留下的痕迹，内裡皮肉被波及，鮮血滲出來，将他原本幹淨的白襯衣都染的斑駁，但更要緊的是，他遍布渾身上下的深重咒痕，已經開始生效了。

季探歌沒有明面上的武器，看着好像紳士風度、赤手空拳，實際上他的攻擊手段全是陰招，看不見的亂刃，不經意間撲面而來的微風，不知來由卻奇詭馥郁的花香，以及觸之即焚的焱術。

鸢何許借着唐刀穩住身形時，頭腦裡已經帶了幾分迷蒙，但她的對手更糟，詛咒開始發作，他的眼神都已經迷離，亂刃的準頭都開始偏離了準心。

棉布娃娃很快又吸走了鸢何許腦子的不清醒，她拼着受傷已經險勝一招，此刻便乘勝追擊，手下的唐刀“唰啦——”一聲破開了季探歌的肚腹，露出的卻是漆黑的平面。

“什——”

後心處的劇痛襲來，承接傷害的棉布娃娃終于到了臨界點，在耳畔傳來整個撕裂的聲音，鸢何許瞳孔猛地放大了，鮮血從嘴角溢了出來。

而她身後，赫然站立着另一個一模一樣的青年。

不對，她面前這個男人不是假的，棉布娃娃和她都不會錯認。

肚腹被破開的青年從地上踉跄着站起來，頂着詛咒的孽力，伸手撫平了那道猙獰的傷痕，而她身後，将手洞開她的心髒的那個青年則收回手，甩了甩，地面上頓時鮮血淋漓。

啊——是了，這是對雙胞胎。

鸢何許思緒混亂的同時，求生的動作卻也沒停下，早在棉布娃娃徹底撕裂的那一瞬間，觸發式傳送道具便啟動了，而在被傳送走的這短暫的一瞬裡，她伸手引爆了季探歌身上的詛咒疊層。

“死吧！”

這兩敗俱傷的打法讓鸢何許哪怕傳送回同伴身邊也還是第二次吐了血，血水裡散發着深黑色的詛咒氣息。

接引她的是半阖着眼的白化病少年，他空白的眼神掃過那隻胸口洞開，撕裂成好幾塊的棉布娃娃，又掃了鸢何許一眼，伸手來接那隻棉布娃娃。

鸢何許用唐刀撐着自己，第一時間卻沒給：“這是契約的最後一次了吧？”

白化病少年空白的眼睛望向鸢何許，沒有任何情緒，隻是繼續伸着手。

鸢何許咬了咬牙，卻忍不住咯血：“咳、咳，我記得你答應過三次，這次就是第三次了。”

白化病少年終于微微的張了張嘴，從胸腔裡發出空曠的氣音：“嗯。”

“第三次。”鸢何許攥緊了掌心，她沒想到在武力值上一向無往不利的自己在【現實關卡】第一次動真格就受到這樣玉石俱焚的傷，但相比起拖着傷勢不治……

鸢何許深吸一口氣，還是将棉布娃娃遞給他。

在白化病少年接過棉布娃娃的一瞬間，他的面色和發色都蒼白了一個度，而他掌心的棉布娃娃身上全部的傷勢恢複，絨毛異色都變回了原本幹淨的顔色。

他第二次輕輕的張了張嘴，說出了進入這個關卡以來的第二句話，同樣是微不可聞的氣音：“三、天。”

“鸢姐回來了？”娃娃臉帶着兩個拖油瓶去處理她們布置下的催眠瓦斯去了，挑染了一綽紅毛的男人便過來看了她們一眼——他們有意隔開了那兩拖油瓶。

“鸢姐受傷了？”秦時欽很吃驚，眼神都開始有些飄忽不定了，“是他們中的誰？”

鸢何許搖了搖頭：“我們得改方式了。”

鸢何許回想了一下那對雙胞胎，又回顧了一遍其他幾位闖關者“同伴”，突然道：“他們中的任何一個我都不認識。”

“嗯？”秦時欽很奇怪，“怎麼不認識了？散人甯夏，遊子社鬼母，我們輪回社，其他我認不出，但也應該都是榜上有名的人吧？”

“不，能獲得邀請函的都是榜上有名的人。”鸢何許很冷靜，“常年翻榜單的人都知道，但是在此之前我們從未見過他們中的任何一人，我們知道的隻有一個名字。”

“那對雙胞胎我現在也能認出來他們是‘雙子’，但是在此之前，我認不出。”

秦時欽明白她的意思了，他們都是常年在九重塔各種榜單上的人，所有人的名号都眼熟了，但是他們在此之前從沒有真的碰上過，也不清楚對方的戰力，個性以及其他種種。

——但是在此之前，他們中沒有一個發覺這一點。

秦時欽眸光閃閃：“這就是，【現實任務】麼？”

“嗯，我想這就是為什麼所有參與過【現實關卡】的闖關者們都銷聲匿迹的原因。這就是社長和副社長他們對我們三緘其口的原因。這就是為什麼一直到高級别闖關者才能夠真正‘組隊’。”鸢何許咳嗽了兩聲，傷勢被一口氣轉移了，但受過傷的嗓子一下子說多了話還是有些不舒服，“她們回不到過去的日子了，所以不是成了傳說中的頂級闖關者，就是——咳咳。”

“我知道了，我會對小弟保密的。”過去的他們一直以來都活在虛拟的世界裡，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虛假的，這種事情，太荒謬也太可怕了，秦時欽深吸一口氣，問，“你去哪兒？”

這個小團體裡的大姐頭隻給他留下一個飒爽的背影：“結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