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線索都指向了那個酒吧。
天鵝絨金礦。
沒錯,那個gay bar。
上次在裡面遇到了飛坦和芬克斯,當時情況太緊急了,容不得多想,現在看來,為啥會是這倆人結伴過去呢……咳,不要深究!
一路上,伊塔還是選擇了從裡世界穿行,保險起見。就算揍敵客的管家一個個排除那些石頭的話,現在也該排除過來了。裡世界裡寂靜無人,她選了幾條路,搬動石頭布置了一些障眼法,才專心向天鵝絨金礦酒吧跑去。
雨都幹了,小巷裡的路面平整了不少,酒吧的霓虹燈倒還是很亮。
她站在門口,左右環顧,沒感受到帕爾的氣息。
難道龍龍還沒到?
以龍龍的效率,不應該呀。
伊塔朝着酒吧裡面走去,入目是明亮的吧台和舞池,環形的吧座圍繞着舞池,更深處還有小房間。她目不斜視地穿過盛着各色液體的酒杯,看到脫下的貼身衣物時也面不改色。
小場面!都是小場面!
走了一圈,沒感受到帕爾的氣息,她想了想,決定回歸正常世界。
人聲,音樂聲一齊入耳。
伊塔剛從盆栽的後面探出頭去,就看到了一對正在親吻的男性戀人。
伊塔:……打擾了!
她繼續等待帕爾。
根據多次實驗,回歸現實時的波動是最大的,帕爾應該能察覺到吧——等等等等等!不會她搬的那些石頭不僅迷惑了伊爾迷·揍敵客,也順路迷惑了帕爾吧!
卧槽極有可能啊!
說起來,金從沒告訴過她帕爾是怎麼探測到她的,隻說在很久之前,帕爾的種族被一個古老的失落文明奉為“拉德魯納”,翻譯過來是“來自虛空的神靈”……聽起來确實很高大上,但你能不能用人話解釋一下!
然後金就露出了嚴肅臉(裝的),說,那個文明之所以覆滅,就是太過深入地尋覓了某些不該被人類知曉的知識——在一個寂靜的夜晚,整塊大陸都沉入了地底,曾經屬于文明的一切都被塵土湮沒。
直到他帶着一群遺迹獵人把它挖了出來。
伊塔:“聽起來金叔叔你也很危險啊,亂挖一些禁忌什麼的。”
金:“嘛,論危險,還是比不過小塔你啊。我最多看看,你這不是實打實地穿梭時空麼。”
伊塔:……草。
無法反駁。
伊塔等了一會兒,怎麼也等不到帕爾,越來越覺得剛才的猜想是正确的。
帕爾極有可能和伊爾迷·揍敵客是同一種探測方法。
好吧好吧,失策了!
于是她悄悄縮回了盆栽後面,又穿梭了兩次。
為了安全,她還是選擇呆在裡世界裡。
就這樣,伊塔沒能看到,三分鐘後踏入天鵝絨金礦的伊爾迷·揍敵客。
在相同的時間洪流裡,兩條平行的線在流動。
——裡世界中,伊塔跑到酒吧門口,站在台階上,一面默默計數着自己心裡的小計劃,一面等待着帕爾。
——現實世界中,伊爾迷·揍敵客無視了身邊絡繹不絕的搭讪者,走向酒吧的一角。
從一個高高的盆栽後面,他抱出了女孩微涼的身體。
昏暗的光線把一切都染上了混亂的微醺氛圍,黑發青年低下頭,把臉埋入女孩的脖頸裡,他的黑發垂落下來,和女孩卷曲的金發糾纏到一起。
“哇!哇!你的身材真不錯!”
紫發小哥原本隻是路過,奈何他不經意間掃了一眼穿着深綠練功服的伊爾迷·揍敵客……
然後他就被黑發青年腰部的線條勾住了,怎麼也移不開眼。
“要不要喝一杯?我點了最烈的龍舌蘭,桌子上還有鹽巴和檸檬——”
小哥笑着,暧昧地靠過來。
靠得足夠近,他才看到了被黑發青年抱住的女孩。從背後看,她的身形被男人完全覆蓋,所以他一開始并沒有注意到。
“啊!抱歉,沒想到你有了伴……”
還是個女孩,太遺憾了。
當然,最後一句小哥并沒有說出來。
伊爾迷·揍敵客擡起了頭,他也不理會身邊搭讪的小哥,直直地朝着角落的一個房間走去。
“诶!诶!你要去開房……啊不,你要去裡面嗎?那你需要找老闆拿鑰匙,這種房間裡面一般都有人,是鎖住的,你打不開的——”
“打不開”的門鎖在黑發青年的纖細蒼白的手下,如同脆弱的雞蛋殼般碎裂。
小哥呆住了,他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
他沒看走眼,這人的肌肉是真的很不錯,腰也很有力……
也是奇怪啊,按說房間裡面是有人的,但是他卻沒聽到驚慌的叫聲——黑發青年安靜地推開門,又安靜地合上了門,從頭到尾,裡面的人就沒發出過一聲抗議。
呃,大概是一起的吧。
小哥識趣地離開,邊走邊遺憾,回味着剛才那個男人的腰線。
——裡世界裡,伊塔站在晚風中,輕快地跳下最後一節台階,評估着自己臨時編出的計劃行不行得通。
她實在沒啥自信,但是沒有自信也要上啊!大不了和變态正面鬥嘛,鬥輸了也值得,打起精神還有下一次!鬥争這件事本身就足夠重要了。
伊塔想着,鬥志滿滿地仰起頭,看頭頂遙遠的月亮。
抱歉,實在是巷子裡的光污染太嚴重了,想找星星都找不見。就在她的頭頂,巨大的霓虹燈閃着耀眼的彩色,把泥土路照的一覽無餘。
……唔,帕爾什麼時候來呢?
她有點無聊地轉身,又跳回台階上。
——而現實世界裡,開着小夜燈的房間中,兩具赤條的屍體橫在沙發下,上面蓋着散落的衛衣和藍色的毛呢大衣。
伊爾迷·揍敵客坐在沙發上,保持了一種絕對的沉默,如同無生命的大理石雕塑。
他凝視着燈光下女孩瑩白的皮膚。
要忍耐,伊爾迷·揍敵客想,要忍耐。
他習慣于忍耐,他喜歡忍耐。
忍耐本身是苦痛的,但往往苦痛才最讓他感到力量,那種自我控制帶來的滿足感是其餘的一切都無法比拟的,因此讓他更加沉迷在漫長的忍耐裡——他可以做到,他清楚地知道他可以。
就像他正在安靜地忍受着空氣裡未散的味道。
這種味道來自那兩具屍體,來自他們合在一起的身體部位。
伊爾迷·揍敵客覺得他不介意。
人類總會有味道,這并不髒,這是正常的生理變化。就像他雖然不喜歡沾染這些東西,但是這是一個人不可遮掩的一部分——想到這裡,他忽然難耐地蜷起手指:
……是他的一部分,也是塔塔的一部分。
他知道自己不該想這麼深。
但他已經無法克制地,把左手整個覆蓋到了女孩的皮膚上——她的鎖骨突出來,完美地填滿了他掌心中的空隙,那麼溫柔,像她的親吻;又那麼順從。
伊爾迷·揍敵客在凝視。
燈光下,女孩皮膚的起伏落下一道道陰影。
他沿着陰影,一點點去觸摸,越是碰觸,越是感覺到“忍耐”這件事所帶來的壓迫感,它從他的背後宛如洪水般洩下,沖刷着他的脊背,刺痛他的骨頭,壓下他的脖頸,讓伊爾迷·揍敵客無法控制地傾身,直到他顫抖的嘴唇碰到那冰涼的皮膚。
隻差一點了……要忍耐。
就像奇犽那樣。
時機總會成熟的,隻要一點點地改變了她的想法——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直接插上念釘,一定要忍耐住。
在完美的念釘操控之前,必須疊加了足夠多的心理暗示。
他必須要一遍遍地重複,重複,重複,直到她在潛意識裡完全相信:
他說的永遠是對的。
現在已經很好了不是嗎?她聽了他的話,她信服他的話,她執行他的話——他教育她的每一句,她都記住了,甚至寫下來重複給他……正是因為她足夠相信。
很快就好了。
很快。
但是忍受本身是苦痛的。
伊爾迷難以忍受地擡起頭,用力咬住女孩的嘴唇,卻在不經意間嘗到了一絲甜甜的水果味道。
……菠蘿。
奇異地,這個細小的刺激變成了最後的一根稻草,他直起身子,一陣陣劇烈的不滿足感操控着他。伊爾迷一次次地呼吸,最終還是忍不住,伸出了手。
他用手按住女孩的小腹。
好涼。
不夠。
他要溫度。
于是他用力,向下,破開外面的皮肉,直入裡層,直入最深處,直入核心,在一片血味的濕膩中去尋找女孩僅存的熱氣。
在哪裡?
沒有,沒有,都沒有……
這裡。
于是他幾乎要戰栗,隻是虛虛的握着,就能感到那點溫熱順着手指纏上他的神經,像是節肢動物一樣開始向上爬行,每個觸角的爬動都讓他極度喜悅。
當時間線重合起來,就像一場夢境破碎。
“帕爾!”
伊塔感到了氣流的波動,開心地笑了起來,她從裡世界回歸,向着路盡頭的男人揮手,朝他跑去:“走走走!我們離開這裡!”她能感到自己的頭發被風吹到了腦後,但這并不重要,“我有不少想法,我覺得你一定會喜歡的——”
帕爾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隻看臉,魔獸先生似乎對全世界都有不小的意見,但他的行為總是很合伊塔的心意,帕爾幾乎立刻就明白了女孩的意思。
毫不遲疑地,紅棕色的鱗片從他類人的身體上開始浮出。
瞬間,巨龍吞吐着沉重的空氣,顯出龐大的身軀,他一隻爪子高高抓進牆皮裡,半邊如山的身軀壓碎了路邊的草坪。
人群開始尖叫逃離。而伊塔逆流從人潮中跑出,跑到了巨龍的身邊。
“你太厲害了帕爾!就該讓金學學什麼叫靠譜……”她跑得氣喘,停了緩了一秒,才攀着巨龍的爪子努力向上爬,一路爬到帕爾的背上。
“這些變态心思多得很,光和他們講道理是沒有用的,咱得行動!”
她抱住龍龍的脖子,很興奮:“走!我們去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昏暗的房間裡,伊爾迷·揍敵客擁有的一切在刹那間消失。他安靜地低着頭,黑發從肩上流下,遮住他所有的表情。
仿佛那種溫熱還在手指尖。
他能聽到了外面的人聲,那種驚恐和吵鬧,還有巨型魔獸的呼吸聲,又重又腥——
這些聲音都彙成了一條信息:她要離開了。
“隻是暫時。”他告訴自己。
“……隻是暫時。”
過了兩秒,他又告訴了自己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