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更冷靜而理智。
芬克斯剛剛走進了後場,就聽見了莎爾老師的話,他吹了聲口哨,挑挑眉對身邊的信長說:“啧,看來這裡還剩了一個不那麼蠢的人。”
信長懶得理會他,而是對俠客說:“喂,俠客,你的動作怎麼這麼慢,還沒解決完嗎,為什麼還有一個站着的?”
不等俠客回答信長,茫然卻隐約有了某種預感的伊塔就慌亂地開口:“等等,你們什麼意思?怎麼回事?”
她感覺自己的頭腦此時無比清醒,但是她卻無比期望它能更混亂一些,最起碼,不要這麼清楚把那個最殘忍的可能性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金發綠眸的青年看上去陽光又爽朗,他友善地笑着,說着友善(?)的話:“哎呀,志願者小姐真是可愛呀,剛才又是談條件又是威脅,學得這麼快,不如自己猜猜嘛~猜中有獎哦~”
感到手哆嗦了起來,伊塔死死握緊了它,仿佛這樣,自己就不會顫抖一樣。
她回頭望着莎爾老師溫和的眼睛,聲音卻很微弱:“老師,什麼事情都沒有是吧?你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有參與,對嗎——老師你還沒告訴過我你的名字,還來得及——”
但是莎爾老師已經俯下身,摸了摸伊塔的頭,那種溫暖柔軟的觸感,和她溫柔卻感傷的表情,讓伊塔更加的慌亂。
因為老師的表現,已經清楚地撕開了最後一塊蒙紗,揭露了她不願面對的真相。
莎爾老師輕得宛如歎息一樣說:“伊塔,我确實很抱歉,你不要再為了我努力了,我已經很感激小伊塔了。”
伊塔咬了咬牙,沒有回應莎爾老師,而是央求地看着俠客:“隻有這麼一個人,放過她可以嗎?她太弱了,根本構不成威脅,求您了,俠客先生……”
“啊啦,這可不是我的決定呀,你要知道我也是替人幹活的,這些都是團長的命令哦……‘所有參與的人,知情的人,擋在我們路上的人,全部殺掉。’我記得團長是這麼說的啦~”
俠客的綠色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她:“身為一個好團員,當然要認真執行團長的命令呀~”
站在一邊得芬克斯小聲對着信長說:“這是……團長和俠客合夥下的圈套嗎?”
信長撓了撓頭:“嘛……反正他們兩個幹的事我一向是不太能理解的,不過團長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我們看着就好了。”
不贊成地皺起眉毛(其實他并沒有),芬克斯啧了一聲:“要我說,直接把這個小鬼扔給飛坦就好了,何必這麼麻煩……唔,不過飛坦最喜歡這個年紀的小女孩了,連我都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如果這麼幹,确實不太人道主義。”
信長:“……人道主義?芬克斯,這是冷笑話嗎?”
莎爾老師輕輕地拉了一下伊塔的胳膊,對着她搖了搖頭,但是伊塔已經顧不上了。此時的她什麼也來不及想,隻能毫不猶豫地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這是團長的命令?”
因為她一定要救下莎爾老師。
“是我。”
熟悉的嗓音,平靜溫和的語調,但是伊塔知道,這才是最難打的仗,因為他完全不像她曾經接觸的任何人,他是一個她無法理解的存在。
伊塔最後還是擡起她深綠色的,宛如湖底和森林的眼眸,望着庫洛洛,說出了祈求的話語:“團長先生……”
“我的名字。”
“什麼?”
庫洛洛幽黑色的眼睛盯住她,慢慢地說:“說出我的名字。”
伊塔猛然一顫。
她很清楚,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問過庫洛洛的名字,庫洛洛也沒有說過。
但是她确實知道他的名字,因為這是她是從漫畫裡看到的,如果說出來了,根本沒有辦法解釋。
看着伊塔沉默下來,庫洛洛微微笑了,淡淡地說:“俠客,你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吧?這裡既然還有活着的人,那就繼續吧。”
“OK~”
“是庫洛洛!庫洛洛·魯西魯……”
目睹了全程的芬克斯再次精辟地總結:“還是太嫩。”
伊·太嫩·塔終于被激出了殘存的骨氣(?),雖然她心裡已經憤怒了,但她保持着低着頭的畏縮姿勢,低聲說:“你是庫洛洛·魯西魯,幻影旅團的團長。你應該死在1994年,10月14日,下午4:20分……”
她擡起頭,毫不退縮地直視他:“我救了你。”
庫洛洛仍舊溫和地笑着:“是。”
“在斯德納爾聖學院的地底,我們的腳下,是流星街的孩子們。他們本應無聲無息地死去,幻影旅團永遠也不會知道,流星街也不會——我救了他們。”
“是。”
“現在我隻是請求你,救一個本來應該無辜的人,你願意嗎?”
莎爾老師望着伊塔的眼睛忽然微微泛紅,她的手輕輕地伸了出去,最後還是放了下來。
庫洛洛歪了歪頭,笑得純真又殘忍:“你看,塔塔,這就是我們的不同了。你們認為,救一個人,是一件感動自己和他人的好事,是麼?因為你們覺得這是極其神聖的東西……但是對于我們來說不是。救與不救,死亡或生存,從來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就像路邊的一株草一樣不值得駐足,更不值得為之放棄原本的東西——如同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和我說的那樣。”
伊塔愣住了,她記起了自己曾經為了耍帥(?)而說的話,閉了閉眼,她在不知不覺中輕聲地喃喃,和庫洛洛清冷的嗓音同時響了起來:
“什麼時候會選擇死去呢?當死亡是必要的一步時。”
他的黑色眼眸如同海,擁有難以穿透的深度:“我以為你理解這句話的意義,塔塔。”
是的。
是的,她曾經理解的,如同玩笑一樣的涵義。
不過她終究隻是沒有長大的孩子,她隻是毫不在意地說着,卻從來沒能理解。
忽然之間,伊塔終于明白了過來,她輕聲說:“這是個圈套,不是麼?是最後的保障——俠客耽誤了這麼久還不動手,就是因為這是你們用來威脅我的最大籌碼。”
庫洛洛微笑着:“你學得很快,塔塔。”
“沒錯,伊塔,”莎爾老師擦了擦眼眶,伸手緊緊地抱了抱小小的伊塔,又不容拒絕地攬住了她,把她擋在身後,直接面對着庫洛洛,冷靜地說,“你們何必用這麼卑鄙的手段威脅這個孩子?我不會成為你們的籌碼,用我來威脅毫無意義。”
庫洛洛慢慢地收斂了微笑,當他面無表情的時候,有一種骨子裡滲出的森冷。
芬克斯用肩膀頂了頂身邊的信長,小聲說:“團長是不是有點吃醋呀?”
信長:……
盡管囧囧有神,信長并沒有否認,甚至認同地點點頭:“差不多吧,你知道的,團長的潔癖很嚴重,他一向很厭惡别人碰他的東西,有時候就連看看都不行——哎呀,說白了就是吃醋嘛,唔,這句話很精準。”
于是,團長并不知道他的團員内心在開展什麼奇怪的小劇場……
“我從沒想過要活下去,”不顧在她身後猛然開始掙紮的伊塔,莎爾老師望着團長,繼續說着,“即使你們不殺我,我也會自殺……所以說,你們的威脅,根本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