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許家父子并未倚仗過媒氏,僅僅當他們是個說媒的,不信也屬正常。
現在他說了,竟有那麼幾分驕傲,轉頭問許多乾,“敢問錢爺,是否瞧出其中名堂了?”
許多乾半信半疑,岚縣的媒氏确實不一樣,但是否真能達到江祈安說得那般神,他不予置評。
許家父子都沉默了去,若有所思。
江祈安繼續道,“再者,我并非真要立馬就把渠挖通,我隻需要造勢,造夢,讓他們相信岚縣能做到,就足夠了。”
“所以在明年開春,我就要上蓮花村插下第一批秧苗,寒露時節種下麥苗,這兩次收成,就足夠說明一切!”
許多乾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渠要引流……”
江祈安知道許多乾在想什麼,當機立斷,“臨時挖一條引走,先讓他們挖自家的田。”
許多乾拉着地圖看了又看,在上面指指畫畫,“也不是不可信,挖一條小水渠,直接引江裡面去……”
三人舉着燈商量了一整晚,拟定了大緻方案。
臨走時,江祈安朝許多乾拱手一禮,“錢爺,無論時局如何變換,一條灌溉農田的渠是中立的,人人想要,人人皆會愛惜,修渠的無量功德,定能保錢爺一生太平。”
許多乾忽然腦子裡閃過一個可怕的想法。
渠是中立的,良田是中立的,百姓是中立的,甚至連兵都可以是中立的,但江祈安卻是個不能中立的人。
前途未蔔,兩方相逼,他如何在新舊勢力中立足?
許多乾輕輕一笑,“你最好不要行差踏錯,否則你就死定了!”
江祈安淡淡一笑,“當然。”
卻是在人離去後,江祈安笑意褪去,一個人在屋裡坐了好久。
*
江祈安的新策宣布得快,蓮花村的人第三日就收到了消息,從大渠回到自己農田,在鄉吏的規劃下,開始糊自家的田坎,剩下的一條新渠由征調的民夫和劣民完成。
千禧和其餘媒氏差事也随之變動,一來是督修,二來是調度分配材料,幫助他們速速修築屋舍,能真正在岚縣落穩腳跟,明年開春才能安心耕種。
不止如此呢,千禧還得學習算數,學如何打地基,如何修房子,哪條溝要怎麼走,哪邊高哪邊低都有嚴格的要求,學了幾日腦子都快炸了。
這日逮着江祈安回來,人到鄉舍也不說去找她,就将自個兒關在屋裡,千禧心裡說不出的失落。
自個心裡酸了一會兒,安慰自己一番,扒到窗邊,剛想問他為什麼不找她,卻見人鞋也不脫,直直躺在床上,手背蒙着眼,看上去像是累壞了。
她想想算了,也不是非得談情說愛,不如逗狗去。
剛轉過身,就踢到腳下的籮筐,細微的動靜把江祈安吵醒了,瞧見窗邊她彎下腰整理籮筐的模樣,不由會心一笑。
疲累也好,擔憂也好,在此刻蕩然無存。
他靜靜望着,等千禧直起腰身轉頭一看,他就這麼望着自己,夕陽餘晖照得屋子裡橘黃一片,他面容柔和得像是在發光。
江祈安朝她招手,“過來。”
千禧眉頭一簇,似嗔似怨,“怎麼每次都要我翻進來?”
江祈安微微挑眉,往常不覺着,現下一想,她翻窗戶也也要來找自己,心裡莫名說不出的舒坦,他有些不敢回答,說了她怕是要生氣的。
千禧看着他面容平靜,卻是眸光晶亮,忽然就懂了,他那彎彎腸子裡定是在想些不得了的事情,她才不慣着,當即直言,“看我翻進來跟你偷情你很開心不是?”
江祈安:“……”
語言如此直白……
偷情……
千禧看他臉色一陣一陣變化,忽紅忽白的,撐着下巴靜靜觀賞,最終看他不好意思地别開臉,明晃晃的金光照在他側臉上,鼻梁俊挺,眉眼深邃,不禁感歎,“啧,你生的可真好看呐。”
江祈安隔着那麼遠,硬是覺得這話是在耳畔說的,帶着暧昧,和一絲若有似無的勾引,耳根子登時紅得徹底。
“你是不是沒和别的姑娘親熱過?”千禧輕輕笑着,明媚嬌俏,用詞還特别大膽。
江祈安深吸一口氣,一頭倒在了床上,“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