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梳洗一番出門時,随行的丫鬟說他早就離開了,讓她直接去與女眷用飯。
千禧心裡欠欠的,怨了江祈安八百遍,舒念芝也跑沒影兒了,許是跑哪犄角旮旯散發魅力去了,心情可煩躁。
恰巧那時,潘梧的二夫人喚住她,邀她入座,她隻好應下。
二夫人知道她是今天的貴客,瞧她面色焦急,主動問道,“姑娘在找人?”
千禧也怕舒念芝亂走,真被哪個男人拐了去,便如實相告,“是祈安的妹妹,年紀小,就愛亂跑。”
二夫人若有所思,“喔~江縣令的妹妹,倒是生得可人兒,年紀小就是愛玩。我托人去門房問問,讓他們盯着些,在這府裡就丢不了,千姑娘先請入座,不必過于憂心。”
千禧微微颔首,“勞煩二夫人了。”
當媒氏當慣了,她不自覺開始審視這二夫人,瞧她知書達禮,招呼賓客得心應手,看起來是她在打理中饋之事,隻是不知對妾室态度如何,若她容不下,以舒念芝的性子,恐怕難以應付。
用飯前,二夫人特地穿過人群找到她,悄聲在她耳邊道,“千姑娘,用完晌午可莫要溜哦,牌局都給你約好了,待會來找我!”
這話裡意思容不得千禧拒絕,或是他們想探探江祈安的家事吧。
用完飯,正欲赴牌局,千禧發現方才換衣裳時,荷包随着那髒衣裳落在了屋裡,于是折返回去,一開門,江祈安捧着那件月白外袍,定定站在屋内,眸子裡滿是震驚。
江祈安見人,面色緊繃,将那外袍往身後藏了藏,“你怎的回來?”
千禧冷冷淡淡地從他面前繞過,“他們邀我打馬吊呢,來拿錢。”
她扯開荷包,沒幾個子兒,都擱驿館了,愣沖沖走到江祈安面前,朝他攤開一隻手,仰着頭望他。
江祈安身上有酒味,臉頰雖然不算紅,但他不上臉,估計也喝了很多酒,這會兒人飄飄的,有些懵,“……什麼?”
“錢!”千禧又覺不甘心,她打牌從來不赢,這些夫人打得又大,她覺得太不公平,“今天不管輸多少,都是為你輸的,所以你出錢!”
江祈安幽幽盯了她一會兒,嘴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将他荷包裡的碎銀子全倒進了她手心,給自己留了幾個子兒。
千禧看着那麼多碎銀子在手心捧着,心情好了幾分,“你待會兒去哪兒?”
江祈安背過身,冷冷地答,“跟你一樣。”
原來江祈安也有牌局,千禧看着他癟下去的荷包,好心問,“你那兒銀子夠嗎?”
“足夠了。”江祈安說完便走,仿佛在這房裡多待一刻都是罪過。
千禧還沒反應“足夠了”這三字裡頭的狂妄,轉過頭人就不見了,氣得她咬牙切齒,發誓今天就要把這些銀子輸完!
也不知是不是發了毒誓,千禧一坐上牌桌,銀子就像流水一樣,嘩啦啦記在了别人的頭上,勝負欲都給她燃起來了。
剛要開始認真,一旁的二夫人就聊起了閑話,“江縣令那妹妹,果真是年紀小,眼珠子落到我那侄兒身上,就轉不動了!我那侄兒從來都是混世魔王,今兒個我才知道他竟是個寶貝那樣的人物!”
說完二夫人捂嘴笑了,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二夫人找到了舒念芝,讓下人帶着她看戲,一舉一動都被人瞧了個透徹。
千禧恨她沒盯住舒念芝,這些話難聽得要死,還讓人小瞧了去,以後不管嫁給誰,這都能成為笑柄。
夫家新婚燕爾不一定在意,但若嫁的是大戶人家,家裡莺莺燕燕,你一嘴我一句,男人聽久了,就隻覺着煩。舒念芝又沒有可以依靠的娘家,悄無聲息死在偌大宅邸的某個角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她微不可見歎了一口氣,搖頭笑笑,“年紀小嘛,又難得出門,瞧外面都新鮮,我頭一回見着我夫君,那眼睛也直了!咱們媒氏都講良緣,但良緣可不是從天而降,那得自己多瞧多看,才能遇着良緣。”
“呵呵呵!也是,良緣都在外,可不在屋裡頭,還得靠媒氏牽線搭橋才遇得到。”牌桌上另外兩位婦人,也是當地豪強家的夫人,這會兒說起這個話題,個個眉來眼去。
二夫人也笑了,望着千禧道,“也是,千姑娘的娘親可是名媒千芳,千媒氏想來是有本事的,不妨給我夫君做個媒?”
千禧微微一愣,“潘大人要納妾?”
二夫人嗤笑一聲,目露輕蔑,但轉瞬即逝,立馬換上笑容,“可不嘛!大夫人去了,我和三夫人已有三女,我那些年生了孩子,身子太差了,月事淋漓不盡,常常腹痛難忍,夫君對我失了興趣,三夫人又愚笨,總不得他的心……”
“哎……子嗣事大,千媒氏可有人選?”
“但是嘛,我這人嬌氣,受不得氣,娘家有些資産,我又是獨女,所以夫君待我挺好,我可不想找個人來受氣,想三夫人得了癔症,住得屋那叫一個鬼氣森森,還偏生要我照料,我真是不稀得去。”
二夫人說着,立馬給千禧喂了張牌,朝她笑着挑眉。
千禧聽明白了,她想要人生兒子,最好這人身份低微她能掌控,最好還能順帶伺候她,供她驅使。而她找自己說親的原因,是為了迎合潘梧的心思,先與江祈安建立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