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絲袍寬袖從千禧指節擦過,她登時怔住,這是……什麼意思?
心裡空落落的,越想越氣,她才是那個受了委屈的人,扯着笑臉幫他撐面子,他還拽上了!
她生氣了!
江祈安的眼神刻意地掠過她,冷冰冰垂下手,輕拂寬袖時,手微微在顫抖,他按下那不安的心,徑直往潘府而去。
千禧氣得直想跺腳,甚至想扭頭就走,但剛剛她才和潘梧打了個照面,家醜不可外揚,在官宦之家,體面萬分重要,她也想見見世面,所以忍下了一口氣。
潘府賓客很多,人家都是奔着潘梧來的,沒人和她閑話,那個舒念芝還對她吹鼻子瞪眼,她隻好跟着江祈安。
江祈安跟着潘梧認識人,也顧不上她,她蹲在角落看他禮貌客套地笑,又覺得有些陌生。
潘梧笑呵呵對賓客講,“這位就是陛下欽點的狀元江祈安,才高八鬥,一表人才,如今在岚縣任縣令,他人一到岚縣上任,岚縣立馬大不一樣了,齊夫人不是鐘愛岚縣的蓮花麼,到時候讓江大人請你去賞蓮!”
齊夫人微胖,約莫三十來歲,一身保養極好富貴相,眼睛落到江祈安身上,臉上,“喲,這麼年輕就能考得狀元,江縣令前途不可估量啊!江大人若是願請我這老婦,我當然願去了!”
江祈安對那齊夫人拱手一禮,身姿清隽,淡淡笑着,自成一派風姿,“九月晚蓮開得好,祈安正想邀天下文人去瞧瞧盛放蓮景,到時候齊夫人可得賞臉啊。”
“江縣令客氣,有好景色哪能不去!”齊夫人在江祈安身上的掃視一刻未停,這會兒道,“江大人可會打馬吊?”
江祈安颔首,“略懂。”
齊夫人朗聲笑了,“待會兒吃完飯,可别亂跑哦!”
接着又是一撥人,潘梧挨個将江祈安介紹給那些非富即貴的人,潘梧将江祈安帶得很緊,幾乎是寸步不離。
看得出,今日雖說是潘梧的生辰,主角卻是江祈安,要為他牽線搭橋,拓展人脈。
千禧以前從未見過江祈安附和,今日瞧,雖說不上多遊刃有餘,卻也不在話下,但總體能瞧出,江祈安處在下位,話裡話外多是讨好,待他有朝一日做出實績,情勢會大不一樣。
一堆一堆人簇擁着江祈安,有應和的,有拍馬屁的,還有打聽他家事的,問他有沒有娶妻,江祈安明顯愣了下,隻答,“祈安已有妻室。”
即使江祈安說有了妻室,對方還是不折不撓,“江縣令要不要瞧瞧我家二姑娘,生得花容月貌,國色天香……”
“周老闆,祈安已有賢妻,新婚未有一年。”
“那有啥,江縣令這般人才,納幾門妾室也是應該的。”
兩人拉扯幾番,那周老闆還是執意要讓他與自家姑娘見面,潘梧也附和,“祈安呐,人家周老闆好意……”
江祈安隻能勉強應下。
千禧這才蓦地想起,他和那任遙的親事好像并未作廢,任遙離家出走後便再沒見人,這事情就一直擱置下來。
現在想想,要是兩人真成親,今日他就會帶任遙來赴這場宴,正經夫人若來,這些話斷不會當着任遙說出來,省去多少麻煩。
雖說是利益交換為先,但男人聚集的地方,總是愛說獵豔的話,生怕哪個男人潔身自好了!
千禧在樹蔭下搖着扇子,“哼,一群壞男人。”
舒念芝已經不想和她待在一起,眼睛滴溜溜地轉,花園裡這個也穿得貴氣,那個又氣度不凡,看得她心花怒放,隻想趁千禧一個不注意就開溜。
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又被千禧逮住了,手裡纨扇敲打在她額頭,“去哪兒?給我待這兒!”
“你憑什麼管我!”舒念芝又急又委屈,恨不得把千禧給吃了,最好再放油鍋裡淋一圈!
千禧看她那模樣,有些咬牙切齒,“我不管你,你就嫁不了潘梧!”
舒念芝扭頭輕哼,“哼,不嫁就不嫁!”
千禧無奈笑了,“舒大美人,你最好搞清楚,你是要錢,要權,還是要男人的追捧啊?”
“我都要!”
“都要你就一樣都得不到!”
“呸!你咒我,你壞心眼!”舒念芝再怎麼說也沒滿十七,這會兒跟個小丫頭片子似的。
千禧想跟她生氣,都會覺得自己幼稚了,她笑笑,“待會兒你若跟男人睡了,不管你選的是俊,是富,還是貴,最多就值這個價。”
千禧比了個五。
舒念芝不解,“五千兩?”
“想得美!五十,最多五百兩,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