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玠和楊玄刀的雞蛋石頭樹枝的攻擊下,後面的婦人漸漸追不上,隻好作罷。
千禧也跑得氣喘籲籲,之前崴了腳,逃命的時候忘記了,這會兒緊繃的情緒褪去,痛意襲來,她腳下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也不知怎的,渾身像是卸了力氣,怎麼都爬不起來。
唐琴在一旁拉扯,她卻像是一灘泥那般滑下去了。
徐玠挎着雞蛋蹲在她身旁,“妹子,怎的,腳痛?”
千禧也說不清是怎麼感受,除了腳踝走路時會疼痛,舌頭有些麻,身子軟綿,其餘都算得正常。
她擺擺手,強撐着站起來,“就是腳痛,我慢點走。”
徐玠蹲下身,“來,我背你。”
他蹲下的瞬間,千禧猛一擡眸,竟然覺得徐玠身軀異常高大,像座山一樣壓下了。
本是素月皎潔的光線,她看到的東西竟然有些發紅,徐玠在她眼裡竟長出兩個頭,重影了,他面目猙獰,像是厲鬼索命,千禧本能地往後縮了縮身子。
徐玠騙過頭看她,不解她的動作,隻當是她的嫌惡,沒好氣道,“得得得!老子又不吃人!玄刀你來背!”
楊玄刀很聽徐玠的話,将手裡的籃子遞給徐玠,蹲下身,等着千禧爬上她的背。
可千禧磨磨蹭蹭,一臉呆呆的模樣,她努力扒着面前重影的楊玄刀,想要看他的臉,卻有些使不上力氣。
這兩爪子抓在楊玄刀的脊背上,輕柔軟綿地摩挲,那掌心的滾燙濕意,隔着一層單薄的衣衫滲透,楊玄刀肌膚戰栗。
楊玄刀微怔,她在幹嘛?
徐玠被千禧的嫌棄氣着了,拎了兩籃子雞蛋頭也不回地走了,還氣呼呼地對唐琴道,“走了!大姐!不要管她磨磨蹭蹭,叽叽咕咕!”
唐琴想着千禧有人背,也就沒管她,跟着徐玠小心翼翼地走夜路。
徐玠漸漸走遠,樹林遮擋下,見後面的人還沒跟上來,大喊一聲,“玄刀!在磨蹭些什麼?”
楊玄刀眉頭微皺,“哦!來了!”
千禧還在他背上摸摸搞搞,他微微扭着身子,以緩解後背酥麻的癢意,“你到底想幹嘛?不上來我就走了!”
千禧一聽這聲,莫大的委屈湧上心頭,竟然吚吚嗚嗚哭出聲來。
楊玄刀看得是一愣一愣的,他轉過身,滿臉懵然,“呃……咋啦……腳痛……”
話音未落,千禧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骨頭,朝他身子傾倒而去,楊玄刀慌張無措地張開胳膊,才穩住了她的身形。
他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何事,想要将人推開。
下一刻,腰身便被千禧緊緊地圈住。
楊玄刀一時沒敢喘氣,卻發現她伏在自己胸膛,哭得雙肩顫抖,粗粗喘着氣。
千禧心好痛啊,怎麼他就變成鬼了呢?
她無力攥着他的衣襟,含糊不清地開口,“我好想你……”
楊玄刀:“……”
“可是你為蛇麼還叭去投胎?你叭知道孤魂野鬼在陽間逗留走了,閻王爺是不收的貓?你怎麼那麼叭聽話?”
她說話舌頭像是攪不動,就這麼一句話,咬了好幾下舌頭,卻沒有什麼痛覺。
楊玄刀反應了好久,才聽清了她話裡的邏輯,是把自己當個熟識的孤魂野鬼了。
怎麼會突然間變這樣?
楊玄刀細想着剛才發生的事,将人拉着轉了一圈,才發現她胳膊上有一道傷口,還在絲絲滲血,難道是那匕首上有毒。
他以前在軍中,見過軍醫用一種醉人草的藥材給傷患服下,以求麻痹的效果,還會在刀子上塗滿醉人草的汁液,那樣刀子割在肉上,便不會痛得撕心裂肺。
想來是那神婆的刀子上也塗了醉人草的汁液,把人給毒傻了。不過隻要用量不大,性命無礙,睡一覺就能清醒。
楊玄刀可沒覺得自己是個愛管閑事的人,但若真把人丢在這鬼地方,徐玠肯定又要唧唧歪歪念叨。
徐玠為什麼要念叨,還不是因為江祈安那厮!自從徐玠認識了江祈安,他就變得軟弱了!
心裡頭暗罵江祈安一萬遍。
他費了些力氣,才将千禧推開,卻是見她死死咬着唇,淚盈于睫,眼裡淚花晃晃悠悠,欲落不落。
楊玄刀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聲音柔了三分,“走了,我送你回去。”
千禧頭有些擡不起來,歪歪垂着腦袋,直搖頭,舌頭攪了好久,才說出一句像樣的話,“人多的地方陽氣重,我送你回去……”
千禧怕他在陽間逗留太久,閻王爺不收他,他就隻能在陽間逗留,變成孤魂野鬼,四處遊蕩。
霎時不知哪湧出的力氣,一把拉起他的手腕,死死攥着。她手指麻木,對自己的力氣沒有感知,顯得笨手笨腳,指甲死死掐進了楊玄刀的手腕,拽着人就開跑。
楊玄刀嘶的一聲,想要縮回手,千禧卻因為控制不了雙腳,一頭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