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貴霎時也意識到态度不對,想起千禧說的話,撓了撓腦袋,“呃……對不起啊,應該先給你說的。”
二人相視一笑,而後哈哈大笑起來。
“笑死我了,瞧你那樣,今天被個小姑娘教訓了,如何!”
“你還不是!怪肉麻的,以後不說了!”
“是啊,現在的小姑娘淨想些怪招兒,臉皮都臊幹淨了!”
“但我覺着吧……有用。”
“嗯……”
屋外雨點滴滴灑落,屋内燈火熄滅,二人裹進被窩,渾身酸疼舒爽,暖意漸漸升騰。
過往的不愉快在此刻煙消雲散。
*
千禧沒想過,自己竟一夜成名了。
馮家鋪子周遭的人見了她,個個都笑呵呵的。
“你是怎麼把馮貴給哄回來的?”
“千姑娘,什麼時候給我兒說個好姑娘?”
“你兒才八歲!”千禧笑着應道。
“我孫子呢!”路邊的老婆婆打趣着她,“我孫子命裡缺金,你給我物色個相合的。”
千禧嘴角一抽,“阿婆,你孫子還沒斷奶呢!”
但是嘛……調侃打趣的人居多,真正找他說親的人是一個也沒有!
不得不說,江祈安的點撥極其有效,不過是解決了一件壞事,她最少走訪了十幾戶人家,這街巷的人對她也漸漸熟悉起來,比給人說親要快得多。
江祈安離開已有半個多月,千禧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見他。
*
菱州府。
堂中坐着州府刺史和周圍幾個縣的縣令,江祈安乃其中一員。
不過隻有他站着,面對周圍人事不關己的閑散模樣,他心頭一陣陣煩悶,面上卻隻能保持體面。
他朝刺史周懷生逼近兩步,“周大人,這紅石山頭若不不開,等下一次山洪來襲,岚縣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受災!”
周懷生聽得有些煩,這事情來來回回說了好幾日,到今日還沒有個定論,他掃了一眼其他縣令的表情,隻道,“小江大人,不止你岚縣有用錢的地方,羨江,西溪,弗口每年也有人受災,我不能厚此薄彼啊!”
說來說去也隻有這些廢話,江祈安胸膛起起伏伏,面色已有不悅。
他厲聲開口,“周大人,又不是分饅頭,何來厚此薄彼!若是能炸破紅石山,從此處開渠,将水引至紅石山南面,那時我們便能擁有數不盡的良田,此乃萬世之功!屆時,羨江,西溪,弗口也可以将水引至此渠,有了這口子,至少能解決大半水患!”
“若此時你我不能齊心,難道要眼睜睜等着山洪來?”
盡管他說的慷慨激昂,一旁坐着的縣令隻淡漠笑着,“小江大人啊,你頭一年當官兒,就要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你不覺得太過魯莽草率嗎?你是要開山,這需要多少人?要征多少徭役?若是引起民怨,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整個屋裡,就江祈安最年輕,其餘人少說也當了十幾年的官兒。
江祈安明白,無論他說什麼,對方都會用他年輕經驗不足為由,一一駁斥。
他倍感無力,哪怕皇帝再賞識他,他一個人如何撬得動這幾十年形成的格局。
江祈安也不想争了,他沉下呼吸,嘴角輕諷,“劉大人,圖紙也有,計劃也有,所有的要求都寫的詳盡,您若是真看過,便該指出具體是哪一處不可。”
“事情到底能不能做,與我當了幾年官有何關系?”
堂中幾個官悄摸對視幾眼,皆緘口不言。
“幾位大人,不如再看看祈安的圖紙,等看得清晰明白了,我們再來聊談。”
江祈安向刺史周懷生告辭後,拂袖而去。
今日又是不歡而散。
刺史周懷生也有些愁,他拒絕了江祈安許多次,可這個年輕的後生卻犟得跟牛一樣,非要炸山開渠,犟得讓人厭煩。
菱州不算富有,也不算窮,水患幾乎年年有,好在農田豐茂,收成也不低,勉強能填補水患造成的損失。
這裡的百姓也好,官也好,從前朝開始便一直溫溫吞吞,如今,突然跳出個狀元,說要一舉解決水患,強勢得令人害怕戰栗。
屋裡大大小小的官,看着江祈安昂揚離去的身姿,皆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