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處理過的傷仍在劇烈作痛。
這很好,甄珠半卧在床上想。這疼痛能令自己保持清醒,不至于中基蘭的引誘,犯下無可挽回的錯誤。
基蘭已然半小時未說一語。
他在奢華明淨的卧房裡遊來遊去,長尾焦躁地擺動,掀起層層水波。
甄珠盯着他看了半晌,淡淡開口:“基蘭大人……”
她想說,如果沒别的事就請他快離開,她想一個人待會兒。
基蘭打斷,他的嗓音有些喑啞:“若我沒及時阻止,你那手指豈不廢了?”
甄珠低頭一瞥紅腫的骨關節。
的确,如果基蘭沒有猛抓住她手腕,制止她舉措,她的左手食指恐怕已經骨折,而不是現在這般,僅有些腫脹。
甄珠平靜:“基蘭大人如果能少些手段,不讓我受那些怪魚的影響,搞得易感期大大提前,那也不至于鬧得如此。”
基蘭委屈:“些許情/趣罷了,小珍珠怎要說的如此不堪?”
一股怒火又蹿上甄珠心頭:“情/趣?若我真沒把控好,永久标記了基蘭大人,後果将會何其嚴重,基蘭大人考慮過嗎?”
一片死寂。
“小珍珠。”基蘭緩緩開口,輕喚她名。
他語氣溫柔而森冷,猶如一雙正為别人戴上枷鎖的大手,無可違抗,卻又摻雜些許體貼。
甄珠對上他雙眸,陡然一驚。她見基蘭目光黏/膩,緊緊攀附在她肌膚,好似可以溜進她的衣領中、裙擺裡,遊走全身,刺探出她心底最深秘密。
“你為何,”基蘭說,“要用‘嚴重’這個詞來形容永久标記我之後的事情呢?”
甄珠口幹舌燥:“我會永遠記挂着你。”
基蘭點頭:“你會永遠記挂我,是的,可這怎麼‘嚴重’了呢?”
糟糕。
好像說漏嘴了什麼。
基蘭擺尾,遊至甄珠身側:“小珍珠,你該不會還在想離開我的事情?”
被揭穿的滋味好似被迫裸/露的不甘。
但甄珠就是有股不服輸的韌勁,她索性徑直說道:“怎麼不能離開你了?你我既無法律約束,又無生理依賴,不過就是騙來騙去,裝裝樣子。”
“這樣的關系,有永久維持的必要嗎?”
基蘭聞言擰眉:“你在裝樣子?”
甄珠神色凜凜:“你從未騙我?”
基蘭的沉默是一種變相的承認。
甄珠想離他而去的決心愈來愈強烈。
她在腦海搜索合适的借口,一個能夠讓她自由活動的借口。
“好吧,我承認我是想離開你,即便那隻是暫時的。”甄珠聳肩,“畢竟我是個人類,我需要雞尾酒、烤牛排和小蛋糕,而不是無止境的貝類、魚肉和海帶……”
基蘭垂下眼簾:“這些小事,你告訴我便是,我很快解決。”
甄珠不理他,用上更強勢的語調繼續說:“……最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事業,我要工作,我想盡快開始做起生意。”
基蘭頓了頓:“你不必如此勞累,隻消依賴我便是。”
甄珠的語氣由商量,逐漸轉為威脅:“我要有自己事業,這點無可妥協,否則……”
基蘭不敢再聽下去。
他很清楚甄珠沒有說出來的後半句是什麼。
這位鲛人族至高的王者慌忙地退步:“等等,我答應幫你。但别再想着離開了,好不好,小珍珠?”
甄珠沒有等太久,僅一日後,基蘭便為她安排了一場會面。
甄珠穿戴整齊,在鲛人侍從的帶領下,進入一間小而美的會客廳。廳内裝潢華麗繁複,壁畫筆觸纖柔,遵循鲛人族一貫風格,令人頗有誤入洛可可古典城堡之感。
在廳内,一位鲛人端坐椅上,見甄珠進來,當即歡迎。
“您好,美麗的甄珠小姐。”男性鲛人極有禮貌,颔首示意。
他有着典型的Alpha長相,眉目俊朗,輪廓立體,柔順金發如絲綢落在寬大肩膀,碧綠瞳眸若翡翠般剔透明亮,一副擁有良好教養的貴族精英模樣。
“你知道我名字?”甄珠拉開椅子,坐到他對面。
“抱歉,鄙人一時為小姐的美貌神遊天外,竟忘了介紹自己,”他眉眼彎彎,含蓄一笑,“鄙人名為塞拉維,因發展貿易得力,由王上親封為伯爵。”
這漂亮話說得有幾分油滑,但甄珠強忍住沒有皺眉。
她必須好好利用這次會面。
甄珠施展出她從商學院習得的禮儀:“貴安,塞拉維先生,關于這次會面,想必基蘭大人已經……”
“啊,當然,甄小姐有意發展海陸貿易,這我已從王上那裡聽聞。”塞拉維微笑。
“甚好,那我們……”甄珠陪笑。然而她話音未落,就又被打斷了。
塞拉維直勾勾地盯着甄珠:“敢問甄小姐與王上,是何種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