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線複雜交錯,将暗藍色的天分割成很多小塊。A99區斑駁的大樓窗戶先後亮起燈,飯香透過縫隙,飄蕩在社區的角落。
昏黃的燈光下,老太太佝偻着腰,一邊扶着竈台,一邊用湯勺攪拌鍋裡的粥。
背後傳來窸窣聲,她以為是兒子起來了,正想讓他今天回來時帶一桶油回來,回頭一看,是孫子。
老太太有些奇怪,放下湯勺,用圍裙擦擦手,走到小毛面前彎下腰,笑眯眯地問:“小毛,你起這麼早幹嘛呀?”
小毛瞪着無神的大眼睛,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老太太被孫子的眼神盯得犯怵,皺眉道:“你一直瞪我做什麼?”
小毛擡起右手,刀刃反射出一絲寒光。老太太笑容褪去,想讓他别玩刀,刀卻徑直插入她的左胸口。
“呃!”
老太太悶哼一聲,難以置信地看向小毛,倒在地上。
彌留之際,她看到自己的兒子走出來,父子倆像機器人一樣對視一眼,點頭後前後走出家門。
“啊!!!”
一聲尖叫驚起樹上的鳥兒,也驚醒了朱濤。
“老婆,诶,老婆。”他半坐起身推了推身旁熟睡的妻子,“你聽到尖叫聲了沒啊?”
妻子皺眉眯眼,外面又傳來一聲尖叫,令她睡意全消。
兩人下床走到床邊,拉開窗簾,被眼前的景象吓懵了。
報刊亭的老頭正被他孫子追着砍,買早餐的大媽正被她女兒用木凳砸,經常和朱濤下棋的李老頭想拉開買早餐的大媽,卻被她女兒一起遷怒,連帶着一起砸。
朱濤雖然退休了但依舊看不慣這些腌臜事,胡亂套上長褲,抄起鐵鍋和錘頭沖下樓。妻子怎麼拉也拉不住他,隻好先在樓上打110。
他先一腳踹飛了報刊亭老頭的孫子,拿起地上的砍刀,再去解救被女兒狂砸的大媽。這邊戰事暫停,又有新的一波老頭老太太沖下樓,後面跟着一堆拿着菜刀的年輕人。
“我艹!”
朱濤左手拿着刀,右手抄起一旁的掃把,不停地打退想要砍過來的年輕人,連喊幾聲讓他們往樓上跑。直到退到小區樓梯口,他放下鐵栅欄,将他們成功攔在門外。
“201是我家,趕緊進去躲躲!”
一群老頭老太太不敢耽擱,連忙跑進201。
朱濤鎖住大門,再把一旁的書櫃和衣櫃都推過來抵住門,氣都沒喘勻,讓老婆幫忙照顧一下犯哮喘的老大娘,自己打電話給華稚榮。
“小華,趕緊派人來,一堆小孩追着砍我們!”
華稚榮聽到師父這邊也是這樣,焦急詢問道:“師父,您沒事吧?”
“沒事,少廢話,趕緊派人來!”
“是!”
叫了救兵,朱濤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任由妻子處理手臂上的傷口,轉頭問這些年紀跟自己差不多的老頭老太太發生了什麼。
一個地中海老頭吓得臉色發白,到現在還沒緩過來,嘴唇哆哆嗦嗦地說:“今天早上,我正在陽台打太極呢,我女兒突然起來,我以為她要出差什麼的,就走過去問她幹嘛,沒想到,沒想到她居然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其餘的老頭老太太說的情況也跟他差不多,都是自己的兒子女兒或者是孫子孫女突然抽風,拿着刀要砍他們。
朱濤幹了一輩子刑警,還是頭一次看到這種案子,下意識地觀察他們有沒有什麼共同點。
年紀都是五六十歲,腿腳靈便,精神正常且沒有腦機。
沒有腦機!
朱濤掏出自己兜裡的手機,“你們都在用手機嗎?”
幾人點頭。
“那你們子女都裝了腦機嗎?”
“好像是...”
“裝了。”
“嗯。”
......
“那你們知道他們裝的是什麼牌子的腦機嗎?”
“不知道啊。”
“嘶,好像叫什麼...富...富什麼來着?”
朱濤回想起前段時間接待的崔小姐,皺眉試探道:“富魯特?”
“對!”老太太激動地點頭,“對對對,就是富魯特。”
可怕的念頭閃過他的腦海,朱濤感覺自己渾身陷入冰窖,寒意刺骨。
他立刻用手機搜索富魯特腦機的相關消息,警用機器人也已到達樓下,對這些失控的年輕人一人給了一針麻醉。
騷亂暫且告一段落,朱濤将剛剛了解到的一切告訴前來調查的警察,得知這裡發生的事并非孤例。
“抱歉,我隻能說到這,請您見諒。”
朱濤疲憊地擺擺手,“沒事,沒事。”
話音剛落,外面的小區廣播,裡面的腦機和手機都傳來同一個機械女聲,“A國政府緊急通告,全體公民注意...”
距離廣播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屏蔽器的研發進度飛速加快,在二十個B國科學家和十個C國科學家的加入後,離目标隻有臨門一腳。
三天後,屏蔽器的樣品就得拿去地上的工廠批量生産,研究室裡的科學家們幹脆戒掉睡眠,不分晝夜地坐在桌前埋頭工作。
崔既白又幹了一杯咖啡,強撐着核對數據,餘光瞥到前桌的鄧莉莉猛地摔到地上,連忙站起身來,和一旁的B國男人一起将她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