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杆上沒挂任何東西，底下隻有一條薄毛毯和枕頭随意的放在那兒，毛毯很皺，像是之前有人在這兒睡過。

衣櫃并不大，若是要睡人的話整個人得蜷縮着才能勉強塞進去，謝予清想象了一下畫面，确實是個難受的姿勢。

雖然不明白荀澤的衣櫃裡為什麼會這樣，但謝予清沒有窺探他人隐私的愛好，他拉開了另一扇門，裡面分了三層大格子，滿滿當當的裝着衣物，他随手拿了一套睡衣給荀澤送了過去。

沒過幾分鐘，荀澤穿着一身和本人毫不相符的小黃鴨睡衣，頭發濕哒哒的走進了房間。

洗完澡的人總是會給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可能是濕發的原因，謝予清總感覺荀澤看他的眼神也帶着一點濕漉漉的感覺。

荀澤用毛巾随便擦拭了一下頭發，頭發又淩亂了許多，配上那身小黃鴨的睡衣，看上去呆呆的。

很可愛。

謝予清的眼睛就沒從荀澤身上下來過，那目光過于炙熱，後者不明白的看了回去。

發覺自己把人盯太緊了，謝予清清了下嗓子問道：“要不要去吹個頭發？”

“不用，我頭發很容易就幹了。”荀澤坐下，有點窘迫。

荀澤的睡衣都是甯栀買的，或許是女人的緣故，甯栀給他買的睡衣都是怎麼可愛怎麼來，剛開始荀澤還挺抗拒的，後來妥協了，反正平時在家也就隻有甯栀一個人看，也沒什麼所謂了。

之前兩次謝予清來家裡的時候他穿的都是休閑服就是因為他不想穿這種睡衣在謝予清面前晃，顯得他傻裡傻氣的。

現在好了，謝予清給他遞的衣服，那一衣櫃的公仔小人圖案肯定已經一覽無餘，真是一點面子都挂不住了。

還好，還好謝予清沒給他拿小黃人的大眼睛印着的那套。

如果真的是那套，那荀澤今天真的不想再出廁所門了。

卷子上的題張老頭在課上講的差不多了，謝予清把荀澤沒搞懂的知識點列思維導圖講了一遍，荀澤消化後謝予清便把練習冊攤開，圈了好幾道題。

最近荀澤題感都挺好，不像之前卡殼卡那麼久，他把謝予清圈的那幾道類似的題做完後又把那幾道題對應的卷子全寫了。

有些答案沒解析，荀澤琢磨了半天沒琢磨出來，伸手拍了拍身邊的人的肩膀。

謝予清坐在一旁聽音樂劇，肩膀被人碰了一下，他扯下耳機，自然地站起身，右手撐在桌沿，呈半包圍的狀态圈住了荀澤。

“哪題我看看？”

身體挨得很近，荀澤感覺自己可以清晰的聽到謝予清的呼吸聲，他不動聲色的往外面挪了一點，用筆指題，“這幾道。”

謝予清低頭，頭發自然下垂時不時掃過荀澤的臉頰，癢癢的，荀澤聽着聽着又分了神。

謝予清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像是洗衣液的味道，但又不太像。那種味道像是雨後的青竹被陽光曬透時散發的氣息，幹淨得不帶一絲雜質。上次謝予清借他的那身衣服也留着這股味道，他就穿了二十分鐘不到，挂在衣帽架那兒幾天才想起來，洗了之後又下了好幾天雨，沒幹，上周便沒拿走，現在還疊好了在自己的衣櫥裡。

是什麼味道呢？

挺留念的。

謝予清在那講題，他就偷偷在這兒想。右手撐累了，謝予清直起身來，換用左手指題，無意間荀澤看到了謝予清左手上的疤。

謝予清抽手的動作很快，荀澤并沒有看清，那道疤帶着粉色在空中留下一道很淺的殘影。

那道疤的存在打斷了荀澤亂想的節奏，像個休止符，給腦海裡的想法按下了暫停鍵，收起心思認真聽講。

荀澤回來就晚了一些，加上洗了個澡，按預計的結束時間得超一個小時。

耽誤了那麼多時間，荀澤有些過意不去，問在玄關處換鞋的謝予清，“要不要留下來吃飯？今天是我沒按時。”

換做以前謝予清必然留下，但明天早上還有早課，回家還有很多事要做，他搖搖頭笑着說，“不用了，你今天跑來跑去的也很辛苦了。”

聽了這話，荀澤表情有點失落，長了嘴沒說話，欲言又止的樣子讓謝予清起了點心思。他走上前去，俯身問，“上上次請我吃飯，上次也請我吃飯，這次又想請我吃飯，怎麼，那麼想讓我吃你做的飯？”

荀澤臉一紅，“沒，沒有。”

“真的？”

“就是，”荀澤耳根又紅了，“就是，怕你沒吃飯胃難受了就不好了，我就成罪人了。”

謝予清失笑，看來這小小的胃病也是找不到借口圓了。

“我會好好吃飯的，别擔心。”謝予清伸手揉了揉荀澤的頭發，那頭發沒幹透，裡頭還帶着點濕氣，關門前他回頭囑咐道，“等會兒把頭發吹幹，别感冒了知道嗎？空調開太低了。”

“……好。”

走廊的燈暗了下去，荀澤感覺心裡空了一塊兒。他伸手抓了下頭發，是剛才謝予清碰過的位置。

确實有點濕。

他乖乖地回到房間拿出吹風機，嗡鳴驟起，熱風裹着電流的震顫，發絲随着風擺動。

風冷，用力的打在他的後頸，荀澤回想着最近發生的事。

謝予清對自己真好。他想。

但他有些害怕這種好，他總覺得這種好是很飄渺的存在，生怕是一場夢，夢醒後什麼都沒留下。

剛才謝予清走的時候荀澤還想跟他說下次如果自己不在就别等了，門口的發财樹底下有鑰匙，但他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沒人知道會不會有這種情況的下次。

荀澤關掉了吹風機，站在那兒沒動。

到底是什麼味道？

他還是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