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假不能太頻繁,荀澤漏了一次周測之後回學校補卷子找了好幾個課間才補上,這次是周六下午才去了醫院。
“是不是很醜?”甯栀摸頭上的那頂藍色針織帽,有些失落。
“好看。”荀澤幫甯栀把帽子戴正,“你怎麼樣都很美。”
“寶寶你真好。”
剪了頭發之後的甯栀顯得膚色更蒼白,瘦了很多,手上是密密麻麻的針孔,血管凸起,病态感越來越明顯。
“寶寶,”甯栀開口,“你帶我下去走走吧。”說話時,睫毛輕顫,她舔了舔自己沒什麼血色的唇,“我怕化療之後不能下床了。”
“好。”
荀澤扶着她下了床,左手牽着甯栀,右手提着點滴,帶她走出了病房。
下午的陽光很好,荀澤牽着她在住院部樓下挨着花壇附近散着步。每走一步,甯栀總會用手輕撫身旁的花,臉上貌似是高興表情,但又有種說不出來的難過。
她步子邁的很小,荀澤陪在她一旁慢慢走,垂頭看着她頭上戴着的針織帽。
甯栀眉毛比較濃,這會兒還是淡了不少,被陽光映出金黃色。甯栀說着話,荀澤一個字都沒聽清,全身上下感官好像喪失了一般,隻有眼睛能看到甯栀有些幹裂的嘴巴開開合合,時不時扯出一點淡淡的笑。
“是他嗎?”甯栀又問了一句。
“嗯?什麼?”荀澤回神,甯栀左手小幅度地擡起,沒什麼力氣的指着遠處的人,“是Eric嗎?”
目光順着甯栀指的方向看過去,荀澤微微一怔。
不遠處,謝予清一手拿着塑料袋,另一隻手玩着右邊沒紮起來的幾縷發絲。
謝予清好似注意到了身後的目光,轉頭,對上了荀澤視線。
那個身穿白T金發的男生向前邊走邊說,“荀澤,好巧。”
他注意到荀澤牽着的女人,女人很憔悴,荀澤和她站在一起眉目之間很相似。他能猜到這應該是荀澤的母親。
“這位是阿姨?”
“是,我是他的媽媽。”女人目光柔和,“你是Eric吧,寶寶經常說起你。”
謝予清聽到那句寶寶笑了,荀澤沒什麼表情,耳朵還是挂上了暈紅。甯栀想到剛才荀澤在病房和自己聊天時提到謝予清要給他補英語,好像就是今天晚上。她認真的看了眼面前這個有着英氣的面孔的男生,又注意到身旁耳根略微發紅的荀澤,心裡揣摩了一會兒。
“你是要回家了嗎?”甯栀問道,“今晚是不是有英語補習?”
“對。”謝予清答,以目示住院部隔壁的醫院主樓,“我剛從那裡出來。”然後又将目光轉回了荀澤的身上,“需要我車你回去嗎?”
“我也走累了,寶寶帶我回病房吧。順便和他一起回去怎樣?”甯栀接過話,兩個人這麼一開口荀澤也沒什麼理由好拒絕,點了點頭,“那你等我一下,不好意思了。”說完牽着甯栀往回走。
“沒事,慢慢來,我不着急。”
謝予清踹着路邊的石頭,沒過多久就看到荀澤小跑過來的身影。
“走吧。”謝予清把放在一旁的塑料袋拿起,朝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謝予清專心緻志地開着車。
正趕上下班高峰期,謝予清踩刹車都要踩酸了。荀澤靠在窗上把古詩詞都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還是沒到,持續的沉默讓他有點難受,他有和上次那樣偷偷地看了眼開車的謝予清,看見他頭發上綁着前幾天自己送的那根小熊圖案的皮筋。
想到那天謝予清用手幫自己整理了領子,他就覺得尴尬。
主要原因是他臉紅了。
雖然不知道在臉紅什麼,但被人看到還是很丢人。
他在腦海裡想了好幾個話題,終于挑了一個開口,“你今天,你今天怎麼在醫院?不舒服嗎?”
聽到荀澤問的話,謝予清左手下意識往下放,才想起來荀澤看不到,又抓好了方向盤目視前方,“胃有些不舒服。”他面不改色地撒着謊,“剛回來不久不是很習慣,醫生給我開了點藥。”
“哦。”荀澤應了一聲,沒有後話。
熬過了那段擁堵路段,終于從分岔口下了高速路,車流量少了很多,路也順暢了。眼看大安街越來越近,在等待最後一個紅綠燈時,謝予清側過頭問,“你家在大安街哪個方向?”
“啊?”荀澤這才想起來沒把地址給謝予清,指了指路,“在這右拐之後過兩個斑馬線就到了。”
“OK。”
路過的211一如既往的吵鬧,荀澤聽出來今天顧以禾唱地是日本一個樂隊的歌。
荀澤這時才想起還沒和顧以禾說今天晚上的事,拿出手機給他發了條信息。
“這裡嗎?”
謝予清轉進了一條小路,淡黃色外牆的公寓樓出現在視野内。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