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程月螢打開門時,他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學姐,北京辦公室真的要關了嗎?”
“嗯,”看他這個樣子,程月螢也有些不好受,“就到本月底,我來跟你做一下工作交接,你有投其他的簡曆嗎?我也可以幫你推一下。”
“不是,”實習生低着頭搓了搓自己的臉:“我真的……我太崩潰了,投的時候不是說好是留用實習嗎,你們早就知道了?”
“不是的,我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消息。”程月螢拉開一張椅子坐下,“别着急,冷靜一會兒我們再開始。”
實習生坐在她旁邊,安靜了一會兒,才說:“姐,你沒遇到過這種事兒,我連把咱們所挂上黑名單的心都有了,太崩潰了。”
“有啊,”程月螢打開了共享郵箱,有條不紊地開始工作:“我也遇到過爹味兒十足的合夥人天天畫大餅,結果實習了六個月突然說沒有hc,剛離職就發現學校實習群裡他在招繼任。”
“然後呢?”
“然後我就把他挂黑名單上了,”程月螢笑着沖他眨眨眼,“你應該還在上面看過他的名字。”
“外資所戰略性關閉辦公室屬于不可抗力,跟我那會兒還不太一樣。”程月螢說:“你如果還想做資本市場的話,可以找幫江律幫你推一下圈所,她那兒應該有人脈的。”
實習生被她一打岔,心情稍微緩和了一點兒,也開了電腦跟她交接工作。
中午下了小雨,江岑要和甲方一起吃飯,程月螢和實習生學弟婉拒了他們的邀請,兩個人随便找了家巷子裡的面館。
“這家的牛肉拌川還挺好吃的……”實習生在前面兀自推開門,挑了個靠窗的二人座,回頭看到程月螢正手機拍路邊屋檐下躲雨的一隻貓。
程月螢收了傘進門,在手機上點了幾下,說:“好啊,正想試試本地菜。”
“學姐喜歡貓嗎?”實習生給程月螢遞紙巾,“以前看學校裡蠻多流浪貓找領養的,我也想過要養一隻,但是實習總出差,就算了。”
“挺喜歡的,”程月螢擦了擦濺在襯衫袖口的雨水,笑了笑:“但我應該也養不了,男朋友容易過敏。”
學弟正在掃碼點餐,聞言做了一個驚訝的表情:“您有男朋友啊?”
程月螢被他逗得笑眼彎彎,問:“至于這麼驚訝嗎?”
學弟被她笑得面紅耳赤,慌忙擺手:“不是不是!就是……我剛入職的時候,想追您來着,但是後來星瑤姐說讓我死心,說您看上去就不像個會戀愛的人。”
其實宋星瑤說得更狠一點,讓他省省心,别一天天媚眼抛給瞎子看,抛成斜視了也沒用,導緻他一度誤解程月螢不喜歡男的。
程月螢笑意更深了些,“她也不算說錯。”
學弟有些沮喪地低下頭:“我方便問一下嗎?你男朋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梁灼是個什麼樣的人?
雨下得大了些,在檐下彙成潺潺的溪流。
程月螢微微皺起眉,她好像沒有認真地想過這個問題。
她見過梁灼工作時沉穩專注的樣子,見過他被人簇擁驕矜倨傲的樣子,見過他對旁人寡言冷淡的模樣,也見過他在自己面前時小心翼翼自我剖白時的真誠、溫柔和脆弱。
她見過他的很多個切面,無法用簡短的語言去描繪一個完整的梁灼。
“很高,還蠻帥的,”她笑着說:“很嬌氣,很黏人。”
服務員把點的餐送了上來。
“這樣啊……”學弟低下頭,把臉埋在面碗裡。
快吃完飯時,程月螢收到了梁灼的回複:喜歡的話,我們以後可以養一隻。
程月螢:……我隻是想說,它和你之前在樓下喂的那隻好像。另外,你不是過敏嗎?
梁灼:是蠻像,這隻更瘦一些,我可以去醫院做脫敏治療。
程月螢剛要回複,旁邊的落地玻璃被人敲了兩下。
她回過頭,穿着深灰風衣的身影站在玻璃後,雨水順着他手裡的傘滾落下來。
隔着氤氲雨幕,程月螢看到梁灼帶着溫和笑意的臉。
程月螢眼裡閃過一瞬的驚訝,學弟剛剛也随敲擊聲看了過去,這下看到她表情,問:“學姐,這是你男朋友?”
“嗯。”程月螢點點頭,掃碼付了款,“我買好單了,等會兒你先回公司,不用等我。”
梁灼等在門口,程月螢三兩步走進他的傘下,看着梁灼被雨水洇濕的肩線,指尖觸到他冰涼的手指,有些意外地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要回一趟港城,”梁灼握着她的手,一起塞進風衣口袋,和她一起撐着傘沿路走:“但是沿途下雨,隻好備降在這裡。”
程月螢笑着問:“這麼點兒雨?備降?”
梁灼一本正經,“嗯。”
“好吧,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你發的那張貓的照片,有拍到旁邊的路牌。”梁灼調出照片給她看,過了幾秒,歎了口氣:“好吧,我承認我是有些分離焦慮,剛确認關系就分隔兩地未免太殘忍。”
程月螢說:“醉酒那天送我回家的朋友說,你像是那種變态stalker,我當時還替你澄清。”
“好啊,”她放在梁灼口袋的那隻手,變成和他十指相扣,外面是風雨,她躲在梁灼的傘下、他的懷裡笑着說:“我真是小看了你。”
“那怎麼辦?”梁灼捏了捏她的指尖:“你現在後悔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