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螢打開梁灼住處的指紋鎖時,客廳的燈光亮着,屋内寂靜無聲。
她本以為梁灼還沒回來,直到聽見衣帽間的方向傳來細微的翻動聲。她擡頭,隐約看見梁灼站在那兒,半倚着步入式衣櫃的門,漫不經心地翻着什麼東西,低頭時眉眼微垂,像是在打量新陳列的衣物。
他回來了。
程月螢有些怔忪,站在玄關處沒動。她的發梢和衣袖都沾了雨水,冷意順着肌膚滲進骨子裡,讓她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梁灼的衣帽間很大,衣服多以西裝和潮牌為主,顔色偏深,黑、灰居多,偶有白色,冷峻且張揚。可在這一片冷肅的調性裡,新增了一排截然不同的屬于程月螢的衣物,那些衣服明顯不是傭人随意添置的,而是梁灼親自挑選的,每一件都精緻考究,偏向柔和溫暖的色系。
溫軟的裙裝懸挂在線條冷肅的西裝旁,有種奇異的和諧感。
梁灼低頭,随手撥弄着衣架,目光在她的衣物上停頓了一會兒,像是在确認什麼。
程月螢站在玄關,濕漉漉的發絲貼在臉側,肩膀上還沾着未完全晾幹的雨滴。她有些怔忪,心裡莫名地湧起一種陌生的情緒。
她知道這些衣服是誰買的,也知道梁灼的性格。他随心所欲,向來不做多餘的事情,如果不是有意,他根本不會費這個心思。
就在她愣神的片刻,梁灼已經聽到開門聲從衣帽間走了出來。
他一眼就看見程月螢站在玄關,身上還帶着濕氣的樣子,眉頭頓時皺起:“怎麼回事?”
語氣有些不善,梁灼大步走過來,牽着她的手腕,把她按到沙發上坐下。
“這麼短的時間,怎麼還淋了雨?”
說話間,他已經随手從一旁拽過浴巾把她嚴嚴實實裹住,毛巾覆在她的頭上,力道不輕不重地幫她擦着頭發。
程月螢沒出聲,隻是怔怔地看着梁灼。
看了一會兒,她忽然傾身上前,抱住了他。
這個擁抱來得很突然,沒有絲毫預兆。
程月螢抱得很用力,指尖收緊,幾乎是用盡全力地把自己嵌進梁灼的懷裡。她的身上還帶着未散去的涼意,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過來,而她的手臂卻是燙的,細瘦的手臂用力的箍着他,幾乎要用力到發抖的地步。
梁灼怔住了。
他拎着浴巾的一角,停在那裡,半晌沒有動作。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擁抱嗎?
牽手是他插科打诨讨來的,接吻是他半強迫着逼來的,可這個擁抱——
這個擁抱是程月螢主動的。
梁灼低頭,看着她濕漉漉的發絲,指尖微微收緊。他想:是她先抱住我的。
這個認知讓他有片刻的失神。
是她先抱住我的。
如果說牽手可以是逢場作戲,那接吻也未必是情動。
但擁抱不同。
擁抱比接吻更親密,更深刻。它不是一場攻防戰,不是某一方的試探或逼迫,而是兩個人之間最原始、最不設防的貼近,隔着胸膛,心跳共振。
梁灼見過太多情場上的逢場作戲,吻可以是一種占有,是欲望裹挾着征服。而擁抱則是另一回事——一個人會因為欣賞而接吻,會因為沖動而親吻,但隻有在最深的依賴和信任下,才會願意主動去擁抱另一個人。
你終于,想依賴我了嗎?
這個認知讓梁灼心裡微微發燙。
他難得地沒有第一時間回應她,甚至沒有出聲打破這個難得的溫度。他沉默片刻,緩緩擡手,覆在她的背上,輕輕收緊了手臂,将她圈進自己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