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螢像是被梁灼的話刺痛,她擡眼看着梁灼,仍是那副看上去有些倔強的表情。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氣,扯住T恤的下擺,把它脫了下來。
柔軟的布料流水般委頓在腳邊的地面上,沒了外衣的遮擋,越螢光裸的皮膚在昏暗燈光下鍍了層玉質一樣瑩潤的光芒。
梁灼沒什麼表情地低頭跟她對視,“你這是在求我?”
越螢沒有回答,隻是沉默地站在那裡,不知道哪來的委屈,她的眼圈迅速紅了。她咬着下唇,低頭去解短褲的抽繩。
“夠了。”梁灼的聲音低沉、冷冽,沒有絲毫溫度。
越螢充耳不聞,手指僵硬地停在解開的一瞬間。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像是倒數計時,連空氣都變得有壓迫感。
“我說夠了。”梁灼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呼吸帶着微弱的怒氣,“我說過的話,你都當耳旁風。現在你拿自己做交易,替他來求我?”
越螢終于擡起眼,凝視着他。她能感覺到那種梁灼毫不掩飾的憤怒,那不是憐憫,也不是施舍,而是一種從内心深處升騰而起的恨鐵不成鋼的怒意。
“你明明很害怕,”梁灼的聲音比剛才更低,卻帶着明顯的壓迫感,“你以為你這樣為程氏付出,能得到什麼,一個‘幡然悔悟’的父親?為了這點沒用的指望,值得連自己的尊嚴都不要?”
越螢沒有反駁,她紅着眼睛望着梁灼,吸了吸鼻子,小聲說:“你覺得很可笑,是嗎?其實我也覺得自己可笑。”
她還是在抖,恐懼和别的情緒一起把她劈頭蓋臉淹沒,越螢小聲說:“我沒有想過要幾千萬的項鍊、我也不在意什麼信托金,我想要的就是這些東西——我想要去讀書,也隻是想要回到一個更像是正軌的生活裡,可以欺騙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想要一個看起來正常一些的家庭,哪怕隻是裝出來的正常也可以——很可笑對嗎?”
“對不起,你給我的選擇權,都被浪費在了這些無用的地方,”越螢笑了一下,“如果你覺得後悔,可以收回的。”
梁灼低頭看着她,目光複雜。他看得出越螢的痛苦,但他無法理解這種痛苦,就像他無法理解她究竟是為何對于一個不愛她的家庭這樣執着。
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發絲,語氣有些無奈:“我沒有說要收回。如果這真是你想要的,我可以幫他。”
梁灼眼神裡的心疼和失望都太明顯,越螢垂下眼簾,站在房間昏黃的燈光下。她的肩膀微微顫了顫,但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
梁灼歎了口氣,他不喜歡這種情緒失控的狀态,他眼神瞥過越螢上身光裸的皮膚,有些倉促地移開視線,語氣有些煩躁地說:“你先休息,我出去一趟。”
說完,他轉身離開,步伐淩厲地拿起車鑰匙走向門口。
雨點已經開始敲打玻璃,大廈的霓虹燈光都被雨水浸染。窗外夜色沉沉,像是将整座城市淹沒在一片模糊的雨聲之中。
進到電梯裡時他就想抽煙,但是因為越螢讨厭煙味,他把家裡的煙都清理幹淨了,現在手邊找不到煙和火機,于是就更加煩躁。跑車引擎轟鳴着劃破寂靜,梁灼沒開燈,任由車速在濕滑的路面上狂飙。
風聲灌入耳中,他單手操控方向盤,另一隻手煩躁地撥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起,背景音裡隐約有女人的輕笑和酒杯碰撞的聲音,賀隽森的聲音懶散又帶着點調侃:“這可是稀奇事,梁大少終于不忙着戀愛了,有空在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
“在哪?”梁灼語氣簡短。
“還能在哪,你談戀愛前常來的老地方。”賀隽森似笑非笑地問,“怎麼,不會是失戀了吧?”
梁灼沒回應,直接挂斷電話,車速絲毫不減地駛向目的地。
半個小時後,他推開包廂門,賀隽森正靠在沙發上,腿上坐着個漂亮的小模特,手裡還端着杯酒,見到梁灼進來,意味深長地挑了挑眉:“看來,你真是心情不好。”
梁灼沒理他,拿起桌上的酒瓶,直接倒了一杯,一口飲盡。烈酒順着喉嚨燒進去,帶着刺痛感,仿佛這樣才能壓下胸口的煩躁。
賀隽森拍了拍懷裡女人的腰,示意她先出去,等包廂裡隻剩他們兩個人,他才有些八卦地開口:“說吧,什麼事?”
梁灼沉默了一瞬,放下酒杯,低頭笑了一下,語氣低沉:“你說,人為什麼要執着于不愛自己的人?”
賀隽森愣了兩秒,仿佛聽到驚天八卦,随即露出震驚的表情:“……你愛上别人女友了?”
上次不是還說對方是個膽子很小的女仔嗎?
梁灼斜睨了他一眼,懶得解釋,手指摩挲着酒杯邊緣,目光沉沉:“我把她放在手心裡,她把自己放在砧闆上,不是因為喜歡誰,而是因為想換回一點她自己都未必需要的東西,父愛難道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嗎?”
賀隽森陷入短暫的思索,然後饒有興趣地問:“你是在說……那個程家的小姑娘?叫什麼……程月螢?”
梁灼沒否認,指尖輕敲着桌面,神色晦暗不明。
“難怪,我還說那麼多狗仔想拍她,怎麼這段時間都沒有新聞出來,原來問題出在你這裡。”
賀隽森靠回沙發裡,摸了摸下巴,“啧”了一聲:“行吧,我算是聽明白了。你是心疼她,還是心疼自己?”
梁灼沒說話,隻是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