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螢遲疑了一下,擡頭朝身側的梁灼看過去。
山上燈源稀少,黑暗中四周靜谧無聲,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輕響。
月光被濃密的樹冠切割成細碎的光芒,落了梁灼滿身。
他正低着頭看路,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有些溫柔。
梁灼沒有開口催促。
他放慢了腳步,遷就越螢的步速,走在山路的外側,走在她身邊。
山路很窄,他們兩個人并排,離得很近。行走間梁灼上衣的下擺摩挲着越螢的手臂。
細密的癢。
梁灼的手就在越螢咫尺間的地方,觸手可及。
越螢伸過手去,柔軟的指腹剛輕輕觸碰到梁灼的手心,動作就停住了,沒再繼續。
停在一個牽手的半完成狀态。
“其實我不害怕,”越螢低聲說,“我走過很多比這還黑的路。”
感受到她的體溫,梁灼手心微動,問她:“一個人嗎?”
“嗯。”
“好吧,”梁灼有些無可奈何地歎一口氣,輕聲說:“其實是我有一點怕。”
越螢沒有動,梁灼的掌心便主動從她的指腹上碾過。
他略微施力,把越螢的手握在了掌心。
“所以拜托你,”帶着笑意的聲音在越螢耳邊響起,梁灼說:“請你牽住我的手。”
“你的手好小,”梁灼捏了捏越螢的手指,好像小朋友在好奇新得到的玩具。
“我的手是正常大小,”越螢無語回答:“是你的手太大才對。”
“為什麼我聽出一點嫌棄,”梁灼突然轉過身,手在越螢的頭頂比了一下,“我比你高太多,手大才是正常的。”
越螢不防他突然轉身,差點直撞進梁灼懷裡,慌忙往後退了一步。
她忘了是在山路上差點滑倒,好在還牽着手,被梁灼拉了一把穩住了身形。
梁灼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怎麼還是這樣怕我。”
“我沒有,”越螢嘴硬道:“你不要這麼幼稚,隻有小朋友才會惦記比手的大小。”
幼稚的梁灼也不反駁,隻是看着她搖搖頭,笑了。
梁灼的手指溫暖而有力,掌心的溫度比越螢的體溫更高,熱意從交握的雙手傳遞到越螢身上。
港島的夜風并不冷,但莫名其妙的,好像這些熱意會帶來許多力量,過了幾秒鐘,越螢回握住他的手。
梁灼和越螢牽着手,很久沒有再講話,沉默着慢慢向前走。
這一路上很偶爾才會遇到同樣夜爬的人,遇到腳步匆匆的過路人時,他們會放慢腳步側身讓開。
有的地方路太窄,因為梁灼一直沒有松開手,越螢不好躲開,側身時便不得不做出一個幾乎是靠在梁灼懷裡的姿勢。
牽手的動作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交握變成了十指相扣。
越螢的心跳越來越快。
應該是因為海拔爬升的影響吧,她想。
正在走神間,越螢聽到梁灼問:“累嗎?”
“還好。”
“一會兒就到了。”
越往上走,路燈的間隔越遠,四周的光線越暗淡。
臨近山頂時,梁灼捏了一下越螢的手指,提醒她:“到了,擡頭。”
越螢眼前出現了一片淡綠色光點,像是随着呼吸的頻率忽明忽暗地閃爍。
是螢火蟲。
數不清的螢火蟲,星星點點的微弱光芒在幽深昏暗的森林裡輕盈遊動,組成了一片閃爍着流動的銀河。
越螢松開了梁灼的手,下意識地往那片光點走了幾步,淡綠色的光芒映在她瞳孔裡。
越螢屏住呼吸,微微瞪大了眼睛。
“好漂亮……”
越螢輕聲問:“這是驚喜嗎?”
梁灼看着她的反應,目光沉靜:“其中的一部分,喜歡嗎?”
越螢轉過頭,沖着梁灼笑了笑:“謝謝你,我很喜歡。”
她笑的時候唇邊有一個小巧的梨渦,看上去特别甜。
梁灼喉結微動,伸過手摸了摸越螢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