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結束後,徐梧若再也沒見過姜峄。
他跟着彭煙去了國外,似乎和這邊斷了聯系。
她和姜峄沒有告别,就像是一首沒有結尾的梧桐詩,葉落蕭瑟,周圍到處是黃葉,梧桐樹上卻沒有一片葉子。
哀音如細雨淋漓,悲涼卻是無盡的。
這首詩隻得以擱置,不予結尾,待何年來續寫,徐梧若無從知曉。
大二,徐梧若搬去臨川大學的深城市校區,其他人依舊留在臨川。
新的環境讓她暫時脫離了痛楚,這座城市沒有他的影子,是慶幸的事情。
“你和你喜歡的人呢?”大學舍友問徐梧若。
她沒聽清,疑惑了一聲。舍友又重複。
徐梧若這次聽清了,她隻是回:“沒在一起。”
“為什麼啊?”
“我們不合适。”她隻說了這五個字。
不合适三個字,成了隔開他們無法靠近的枷鎖。
大二的時候,徐梧若是院學生會宣傳部即将上任的副部長。因為大一的新生在臨川校區就讀,所以學生會招新的形式是線上招新。
線上會議中,她見到一個男生,叫蕭子昇。
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一個周末,徐梧若獨自乘坐地鐵,逛着這座城市。沒有目的地,想在哪個地鐵站下就在哪個地鐵站。
随意選了一個站,徐梧若出站,是一個科技園。周末道路空曠,人寥寥無幾。
樹葉落在道路兩旁,高樓大廈如樹幹般拔地而起。
她正要找一家咖啡店坐着,卻意外地碰見一個人。
“梧若?好久不見。”
“思清姐,好久不見,你怎麼回國了呀?”
“想回來就回來啦,走,請你喝咖啡。”随思清笑了笑,拉着徐梧若走向附近的咖啡店。
徐梧若想轉錢給随思清,被她制止了。
“不用轉。”
“那謝謝思清姐。”她笑着說。
“不用和我客氣。”
随思清将徐梧若的那杯放在她面前,和她聊着天。忽然想起什麼,随思清問:“你哥最近怎麼樣?”
這是姜峄出國後,第一個向徐梧若詢問姜峄近況的人。
徐梧若有些恍惚,隻是答:“他出國了。”
随思清有些不可思議,重複着徐梧若的話:“他出國了?”
“思清姐,你不知道嗎?”徐梧若攪了攪咖啡杯的吸管,問着。
“這我還真不知道,我和你哥好久沒聯系了,而且大一的時候我問他想不想出國,他一口就回絕我了,怎麼現在說出國就出國……”
“我以為,你和姜峄的關系很好。”
“隻是朋友,哪談得上好不好,而且你哥那性子淡得很。”
徐梧若擡眼,面上有些愧意,“思清姐,我之前還覺得你和我哥會在一起……”
随思清有些意外,笑着道:“不可能,姜峄和我的性子太像了,而且我沒喜歡過他,姜峄嘛……他是有喜歡的人,但不是我。”
*
二叔姜懷渝的大兒子姜岩今年結婚了。徐梧若回了臨川,跟着姜孟章進了酒樓,一對新人站在門口,和親戚朋友合照。
覃思搭着姜淇山和梁頌音,也到了酒樓。
“怎麼沒見小峄?”二叔公問道。
“姜峄在學校呢。”
“哎哎,一起來拍照。”
姜峄出國後,覃思他們就沒再提過她和姜峄的事情。
似乎這段過往在慢慢被淡忘,任由海浪沖刷,新沙覆蓋舊沙。
他們和二叔公一家拍了張合照,三個人又和新郎新娘合影。
衆人落座,婚禮儀式開場。司儀正講着話,大屏幕上播放着PPT動畫。
新娘是姜岩的高中同學,工作後重遇,談了幾年後結婚。
輪到新人發言,姜岩的話語裡沒有華麗的修辭,很樸實的語言,新娘站在舞台邊擦着淚。
徐梧若聽着婚禮上放着的背景音樂,也覺得感人,眼眶不自覺地紅了。
儀式結束,圓桌上漸漸擺滿菜品,新娘扔着捧花,小孩圍在舞台下,紛紛伸手接着。
姜岩見徐梧若依舊坐着,打趣道:“梧若,怎麼坐着,不去接一接?上大學可以談個男朋友咯。”
她笑了笑,搖頭。
捧花即使被接住,對徐梧若來說,幸福也不會落在她手心裡。
花落在一個親戚小孩的手上,大家歡呼着。而又坐回原位,吃着酒席上的佳肴。
徐梧若那桌坐着都是姜家的人,大家談笑着,隻有她年齡最小,在默默吃着飯菜。
像是回到初三那一年,隻是這次桌上沒有和她同樣沉默的另一人。
大三那年的十一月,徐梧若生日,她請舍友們到一家餐廳吃飯。
她訂了一個簡約款的四寸蛋糕,點燃蠟燭,許願後,大家分着吃完了。
徐梧若很開心,和舍友們相處的也好,四個人嬉嬉笑笑地離開了小隔間,她經過隔壁的包廂,門敞開,圓桌邊坐着幾位西裝革履的人。
其中一人恰好出了包廂,徐梧若喊住他:“鐘叔。”
鐘景棠詫異,他回頭,發現是徐梧若,“梧若!哎喲好久沒見了,和同學出來吃飯呀?”
“是呀,今天生日,和舍友出來吃飯。”
“生日!我算算,今年是二十一歲生日了吧,生日快樂梧若。”鐘景棠随即拿出手機,給徐梧若發了個紅包。
“謝謝鐘叔。”徐梧若面上帶笑,又聽鐘景棠說:“快去吧,你同學在等你呢。”
“鐘叔再見。”她正要邁步離去,包廂裡正對着的一人身着深灰色西裝,和身旁的人正弄盞傳杯着。
男人似乎察覺到什麼,于站在門外的徐梧若對視,輕點頭,微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