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淮安話語頓了頓,觀察了一下徐梧若的面色表情,看起來還不錯,清了清嗓子,問道:“聽說峄哥回國了?”
徐梧若點頭,又聽陳淮安問:“那你們現在......”
“他是我哥。”
陳淮安明了,不再追問。
徐梧若推了下午的相親見面。昨夜加了對方微信後,發現對方也是被父母逼着去見面,于是兩人商量着假裝下午見了面,好交代。
和陳淮安吃過飯後,徐梧若獨自回了一趟南巷。她沒有開車,而且選擇坐公交。
這條路線她一個人坐了很多次。哪個站停,會經過什麼店,她都記得。
在公交車廂内,隔着一層厚重的玻璃,玻璃窗外的景色閃過。
道路兩旁依舊樹蔭林立,午後太陽猛烈燥熱。
行人匆匆,他們撐起遮陽傘,或是用手中的文件夾遮擋陽光,試圖在炎熱中尋找一絲涼意。
南巷前有個小公園,老人們在樹蔭下下棋或聊天。車停在了南巷,徐梧若下車,打算在周遭閑逛。
回憶不斷浮現,卻和眼前的景有些出入。南巷裡有些房子拆遷,或是建了新的樓。
徐梧若記得,以前小時候在南巷,她和陳淮安兩個人滿巷子地跑,跑累了就拿着散錢去巷口的小賣部買雪糕吃。
陳淮安家裡很多玩具,還有漫畫書,徐梧若就經常往他家去。
可今天再見到陳淮安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他們兩個都已經不再是小孩了,他變得成熟,那個無憂無慮的童年一去不複返。
日頭很曬,她走到轉角口的陰涼處躲太陽。
“梧若?好多年沒見你了。”小賣部裡的老闆娘見到她,讓她進來坐。
“梁阿姨,好久不見。”
“你現在都出來工作了吧,真的好多年沒見了。”
“是呀,您兒子現在也讀大學了吧。”印象中,梁阿姨的兒子比自己小五歲。
“那小子是在上大學,哪有梧若有本事,我都說他能學到你半成,我都心安了。”
“梁阿姨,别這麼說。”徐梧若笑了笑,在小賣部裡買了瓶水,走去東巷,想着探望爺爺奶奶。
姜淇山和梁頌音在東巷這條老舊的巷子裡,過着低調樸素的生活。他們住在一棟自建房裡,兩層。
徐梧若走進前院,幹淨整潔,院子裡的菊花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爺爺奶奶,在家嗎?”
梁頌音聽見徐梧若的聲音,連忙起身,“是梧若,快進來。”
姜淇山不在家,去巷子的公園跟着老大爺們下棋。
“你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爺爺呀,他去逛公園了呢。”梁頌音倒着茶,柔聲問着。
“我沒有看到爺爺呢。”
梁頌音六年前高血壓入院,靜養了好長一段時間,近年的身體安然,隻是會偶爾腰腿疼痛。
“你哥呢?”
徐梧若倒是沒喊上姜峄一起來,“我哥可能約會去了吧。”
下一刻,門口傳來腳步聲。
“奶奶。”姜峄換了拖鞋,走進屋子。
徐梧若的心一顫,梁頌音随即問:“剛說到你呢,你就來了,你不是約會去了嗎?”
姜峄的目光落在徐梧若身上,輕笑了一聲。
“哪來的姑娘和你孫子約會去啊?”
“哎喲,害我白高興一場,你都二十七了。”梁頌音撇嘴,“人小岩的兒子今年都讀小學了,梧若,你說說你哥。”
二叔姜懷渝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姜岩比姜峄大三歲。
徐梧若上大二那年,姜岩結婚。
“你孫女二十五了不也沒談戀愛嗎?”
“你沒結婚,梧若敢比你先結婚嗎?”
一人一句,徐梧若習以為常,她打開電視,體育頻道正直播放映着籃球比賽。
“這些都是男大學生呢,奶奶您看,帥氣得很。”
“喜歡嗎囡囡,喜歡要主動!”
“奶奶,您那麼潮流呢,還會說喜歡要主動這些。”姜峄輕啜了一口茶。
“你看看,有人思想比我還老舊,怪不得到現在都沒女朋友。”
姜淇山下完棋回家,見兩個孫兒都在,樂呵呵地去廚房炒幾個菜。
“爺爺,我來炒菜,您歇着。”徐梧若剛要起身,姜峄卻先走到了廚房。
“我來炒,你們坐着等就好。”
梁頌音和姜淇山都極為驚訝,“我怎麼不知道小峄會炒菜呢?”
徐梧若也搖頭。
他們确實有所不知,姜峄在國外練就了一身廚藝。
吃過飯後,徐梧若洗完碗,正打算離開,姜峄喊住她,說一起回家。
梁頌音站在院門口,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眼眶有些濕潤。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在巷子裡,姜峄借了趙澤昱的車開來東巷。
巷子靜谧,天色早已暗了下來。屋檐下的燈泡照亮了道路。
影子被拉長,她和他的交織。
“下午不是去相親?”姜峄打破了安靜,緩聲開口。
徐梧若稍擡顔,對上了他的眼,“是去了,然後才來的東巷。”
姜峄輕笑了一聲,“徐梧若竟然會去相親啊。”
她厭惡這種捆綁式的愛情,相親沒多久,條件合适,兩個人就決定過一輩子,感情可以放在一邊,無關緊要。
但出了社會,沒有物質,隻談愛情就太童話了。
“是啊,沒想到吧。”
姜峄按了按車鑰匙,徐梧若打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車裡放着音樂,趙澤昱車裡的歌單都是慢情歌。
舒緩的音樂流淌着,紅燈亮起,車緩緩停下,人行道上電動車與行人來往。
“徐梧若。”姜峄忽然開口。
“你騙不了我。”
徐梧若透過玻璃窗看向夜空,幾顆星星閃着光芒,宛如鑲嵌在黑色天鵝絨上的鑽石。
她不敢看姜峄。從前也是。
開往胭脂巷的路景熟悉,她和姜峄在這條路上,走過的次數早已數不清。
如果他們隻是兄妹就好了,或者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而不是在此刻,她會回憶起和兄長纏綿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