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順着亮白的皮膚滑落到嘴角,徐西樓在此刻無不感謝自己的淚失禁體質,眼裡的狡詐一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淚眼婆娑的可憐。
“疼!哥!我疼——”
顧覃喆手腕的抓力減輕,徐西樓的話換得他短暫的清醒,他的手停落在對方頭上:“對不起,哥弄疼你了——”
“哥開心就好!”徐西樓低頭掩飾住臉上的興奮,他怕自己再這麼僞裝下去,會直接爽得叫出聲來:“不疼的,哥哥!”
低頭的幅度正正好,完美展示出後脖子凸起的棘突,掌心心疼地在他的頭發絲上打旋,顧覃喆看到他這樣子,不由想到陳訴家裡的捷克狼犬。
那狗打小就喜歡追着顧覃喆跑,被陳訴打罵過後,象征性随便地摸兩下頭,它就會收起獠牙變回聽話的模樣。
徐西樓和它的區别就是沒有獠牙。
而且很聽話……
“什麼時候學會的抽煙?誰教你的?”
面前顧覃喆審問般的口吻,徐西樓表現得不慌不亂,翹起的白領被對方的手掌撫平,黑色馬甲塑形勒出窄腰,顯得肩膀更為寬得厚實。
徐西樓側過臉的下颌角清晰,唇瓣抿緊故作鎮定:“……哥會的我也想會,隻是我太笨了,怎麼都學不進去。”
“好的不學淨學壞的,不正經!”平等高度下的視角,顧覃喆也想不清是什麼時候開始有的變化,徐西樓的個子長這麼快的嗎?
“我沒有不正經!”扭捏開肩膀上搭着的手,徐西樓道:“我是認真的想學,我想和哥一樣,什麼都一樣!”不管是穿着打扮,還是身上一比一複刻的氣息,隻要是你我就想要。
“不行!”
顧覃喆嚴詞拒絕:“除了這個!其他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教你,人的身體器官很重要,多少金錢價值都衡量不起!”
他的嘴巴開合間隙,牙齒半露出來,透出粉舌隐藏下的銀色光珠,徐西樓隻覺得心跳加速。
自己果然猜對了!
……
“你看着我幹嘛!”
顧覃喆恍惚間隻覺得剛才的自己看錯了,徐西樓怎麼可能會有那種表情,毛骨茸然讓人又不寒而栗,像是身處黑洞邊緣要被拖入吞噬,褪去外衣的繁瑣,把人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徐西樓險些露出自己的底細,眼神切換自如,好似剛剛都是一場錯覺。
他話裡帶着委屈:“可是我想跟哥一樣優秀,跟哥哥一樣交到朋友,這樣……,哥就永遠都别想着丢下我!”
“我沒有丢下你!”
兜兜轉轉問題又回到最初,顧覃喆說話一向強勢,不由得擡高自己的說話音量。
“你有!”徐西樓扭頭将自己隐藏,他很會識時務的放低現狀,他最了解怎麼能讓一個人心生愧疚。
“是哥先主動丢下我,讓我找不到你!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明明是你帶我過來的,卻又丢下我一個人……”
頸部血管凸起,修長他的脖頸,喉結明顯下意識滾動,即使說話已經沒有剛開始說的有底氣,仍帶着不明所以的倔犟在。
故意的激怒惡化兩人争吵,不斷的加重關鍵字眼的存在,直到在對方的心裡種下樹苗,潛移默化的再将樹苗栽培成參天大樹。
徐西樓想讓顧覃喆一輩子都别想着能甩不開他,将“不能丢下徐西樓”變成顧覃喆的主觀意識,他想要的是他們一輩子在一起。
而這顆種子,不出所料的話,很快就會發芽。
“對不起——”顧覃喆想到今晚自己的忽略打算,眼神下意識閃躲,正好錯開了徐西樓眼裡的錯愕。
顧覃喆直白道:“沒有下次在,我答應過你的不會丢下你,這是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
真摯而直白的道歉讓徐西樓一時愣住,想象中的據理力争并沒有發生。
這是今天顧覃喆第二次向他道歉,第一次因為失禮,第二次是真的對丢下他而道歉,仿佛他一直有将自己的話放在心上。
潛意識的懷抱發生在一瞬間,溫暖吹散開衣服上殘留的冷氣,顧覃喆脖頸處的皮膚很涼,徐西樓的臉靠過去隻覺得舒服,連靜不下來的心都奇迹般平靜下去。
一切如果是徐西樓的錯覺,那他不想要醒來。這個錯覺太真實,徐西樓不需要費什麼心機,顧覃喆就會把他想要的給拱手奉上。
“哥!”
顧覃喆回應一聲:“怎麼了?”
路燈将走遠的影子拉長,同側的站位慢慢小部分交疊在一起,又在變化間快速往邊上退開,回到原先的交界線,互不打擾。
那句“我想跟你回家。”被最後停留在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