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偏要去看看狗東西到底在忙些什麼。
軒瑾獨自一人出了昭明殿。
日中,暖光透過窗棂斑斑地灑在屋内,素白的紗幔裡,葉梵離在悠悠轉醒,她微微蹙眉,似還未完全脫離夢境的迷蒙,濃密的睫毛微微抖動,緩緩睜開雙眸,眼神中透着幾分慵懶惺忪與一閃而過的遺憾。
“怎麼可能是真?擾人心智的無稽之談罷了。”葉梵離自嘲,方才那夢境,險些令她失神難回。
葉梵離坐起身來,月白色的寝衣微微滑落,香肩半裸,吻痕似嬌豔花朵肆意綻放在如玉的肌膚上,訴說着昨夜無盡的纏綿。
“主子”雲裳手執木盤在門外等候多時。
“進來”葉梵離聲音微啞中帶着一絲涼意,洛胤宸這隻不知餍足的狼,她是否還要謝謝他還知道事後為她梳洗清理。
“主子,今日是否需要服用化靈丹。”隻見雲裳手裡的木盤上放着一個精緻的玉色小瓶。
“你倒是聽他的話。”
“昨日您也未曾服用這化靈丹,主子,避子湯傷身,您……”
“雲裳,你莫不是忘了避子湯如何能傷了我。”葉梵離垂眸,若她不用虧損身子的藥物遮掩,該如何隐去她内裡沉疴卻又異于常人的身子。
“主……”
“雲裳,我有時候會想,我到底是不是父皇血脈。”
“主子,慕風殿下已等候多時。”
“也是,你又如何能知道。為我更衣,我去見他。”
“是”
慕風端坐桌前,手緊緊握着茶杯,指節泛白。茶已涼透,他卻無心品嘗。不時望向門口,忽聞漸近的腳步聲,猛然起身,眼中滿是歡喜,卻又慌亂坐下,端起茶掩飾内心的複雜,不曾察覺茶水濺出。
“别來無恙。”待雲裳推開屋門,葉梵離身着輕薄如绡的綢段白衣,領口繡着如意雲形,對襟處用銀絲勾邊,腰間束着绫羅腰帶,上邊綴着一塊羊脂暖玉,搭配白貂絨披風,款步踏入,美的出塵不可向迩。
“梵離……”慕風瞧見雲裳時,神情有片刻凝滞。雲裳一臉淡然地退去屋外,關上屋門。
“既決定前來,是否已有帶我出赤凜的把握。”
“梵離,我不能帶你走。”
“慕風,這個玩笑沒有意義。”
“梵離,你真的想離開赤凜嗎?你說是,我便帶你走,放下青木皇子身份,你想去哪裡我便随你如哪裡。” 慕風眼神複雜,帶着一絲希冀。
“我說了,這種玩笑沒有意義。”
“那日,我看到了公子覃扶着皇兄從你屋子裡出來,我也知你未中藥,梵離的眼睛美若寒月從不騙人。是我卑劣,知是你将計就計,明知會損你清譽還沉淪其中……對不起,我終是比不得皇兄,四年前是我帶不走你,如今是我不能帶回你。”
“慕風,你這般是會死人的。”葉梵離冷眸微閃。
“甘之如饴”
二人對立而站,一時靜谧無聲,慕風揪心的疼,一朝迷戀,卻什麼都給不了。母後瘋癫癡傻,他是皇兄養大,又怎願皇兄心血付之東流。千言萬語皆梗在喉間。
葉梵離眸光如水,卻無半分漣漪,她已己身為棋,情字布局,然棋盤之上人心波瀾詭谲,令她無措,滿盤皆輸。慕梵離承認她下不去手殺慕風,就像她當初不願拿赤凜入局。
師父曾言,她能将心海平如鏡,卻是欲狠終是意難決。如此,隻會苦了自己。
世人皆棄她,她葉梵離竟如此無足輕重,她其不過欲詢一句“憑甚”,求一句“為何”,竟這般艱難。
軒轅崇想滅淵就滅,師父說消失就消失,洛胤宸說鐘情于她卻避而不言娶了王妃。軒瑾同樣經曆了滅國血親亡故之殇,卻能率性任情。
分明那鸩酒還有回旋餘地,母妃卻執意喝下。她的内力到底是如何散去的,她身上到底藏了什麼秘密,令軒轅崇揪着不放。師父所贈煉雲鞭被那狗東西折斷,命人抽打軒瑾耳語逼問她把東西藏哪了。真是可笑,她若有什麼寶物,自己豈會不知。都是欺她辱她的借口罷了。
若初臨塵世,未曾沐得半縷溫,如此也罷,然上蒼弄人意,先賜其暖後驟然奪之,天道無常何如此,她葉梵離憑什麼要任其愚弄宰割。
什麼狗屁的淵國,淵國皇女,她葉梵離才不稀罕,
軒轅崇不過是擁有了權力,才能如此見人就咬毫無道理可言的狗東西,她為什麼不能。
毀了吧,何故狠心終不成。
“慕風,你走吧”長久沉默後,葉梵離面無表情的轉身。
“梵離,若是你想留在赤凜我也……”陪着你。
“我曾想過同你一走了之”葉梵離衣袂飄飄,背影決然,獨留慕風驚到原地。
屋内,雲裳為其褪去披風,靜守于此,以待主之令。
“雲裳,你确為最似我者。”
“奴之武藝,皆由主賜,奴之賤命,亦是主救,主乃主,奴為奴,奴無資格肖主。” 雲裳跪地重重磕下一頭。
“倒也不必如此示忠忱之态,你聽命于他之時,又是作何想。也是,這塵域叛主之人何其多,權勢富貴惑目,多你一個又何妨。倒是我擋了你們的路。”
“是雲裳之過,願主子責罰。塵域之中衆多姊妹皆衷心于主,嫣蕪(第一章開頭出現的女子)那般叛主之輩,死有餘辜。雲裳隻為其主,從無二心。”
“雲裳,随慕風回青木。”
“主子!”
“這是命令,你知我身邊不留擅自做主之人。”
“雲裳領命,雲裳隻求主子餘生安穩。”雲裳哽咽。
“雲裳,你走了,我身邊再無可信之人。慕風其性執拗,情癡而深,易有愚拙之行。你追随于他,亦算全我恩情。”葉梵離神情複雜,雲裳乃她心腹,今日慕風之訝異她看在眼裡,無需雲裳坦白。
洛胤宸命雲裳去誘引慕風,慕風隻會以為是她的吩咐,當真是無恥,既如此介懷,何不放過,真是可笑。皆言我執拗,一衆又何良。
另一邊,軒瑾在皇宮裡找了半天,也未找到洛霁澈,回到寝宮之時,饑腸辘辘,渾身酸痛,今時之憋屈煩悶,傾湧而出,哭的稀裡嘩啦。
“皇宮是真沒侍從了嗎?命人傳話告訴我一聲去哪裡了很難嗎?王八蛋,滾,都滾,來人,本公子要用膳!那什麼水玉羮再敢給本公子端上來,都滾雜役局。”
“鸾國鸾子又如何”
“虧我前幾日還誇過他”
“本公子賤奴怎麼了,本公子賤奴本公子樂得其所!”
“一衆冥頑小人,讓你們議論本公子。”
“混蛋愛寵誰寵誰,與我何幹,離了他本公子又不是不能活”
“洛霁澈你個王八蛋!”
“呵呵呵!”
洛霁澈甫一踏入殿内,視線所及便是少年清俊漂亮的面龐上,淚痕交錯,顆顆晶瑩淚珠挂在腮邊未及墜落,心亂如麻急奔于其側,将其擁至懷中。
“阿瑾,對不起,今日見你尚在安寝,我便先去尋了皇叔,是我之過,任阿瑾打罵。”洛霁澈拿出帕子為軒瑾擦去眼淚。昨日方知些許事,心下躊躇,便去找了皇叔相商,原以為能在軒瑾醒來前歸返,是以未令侍從傳信,是他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