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惡遊找上之前,林閑曾是一名法醫,經由他手的案子沒有五百也有一千,解剖過的死者也數不勝數,因他周身過于溫和的氣質,和驗屍時的狠厲,單位裡常有人戲稱他是披着良善人皮的魔鬼。
窗外那名死者的緻命傷口在脖頸處,出血量極多,幾乎是在他被劃開脖子的瞬間,便被人丢出了窗外。
先不論死者身上,兇手留下的細微痕迹與剛才的那人對不上,僅是憑着林閑法醫多年積攢出來的直覺,以及對惡遊的了解,便能肯定,那人确實不是兇手。
但警該報還是要報。
警笛聲很快響徹這片小區。
·
清晨。
當阮甯醒過來時,隻發覺身側每天等待着他醒來的丈夫,失去了蹤迹。
窗外依舊雨霧朦胧。
對于昨天晚上的記憶,阮甯已經記不清,隻剩身體的本能,讓他在下床的時候,下意識避開窗戶,連看都不敢看。
穿着拖鞋,阮甯走到客廳。
丈夫的身影好似消失在了他的世界裡。
阮甯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忍不住提心吊膽,第一次,他敏銳了些,想到那日兄長所說的死者都在這一片小區的話,小聲問806:【主角……會死嗎?】
阮甯害怕,淩于清會出現什麼意外。
哪怕理智告訴他,淩于清身為主角很難遇害,但還是忍不住擔憂。
像小動物面對某種危險的直覺。
【……】
806罕見沉默了下來。
當阮甯幾乎覺得自己不會得到答案了時,806說:【主角是特殊的。】
模棱兩可的回答,可放在阮甯耳中,卻自動轉換為——主角不會出現任何意外,更不會遇害。
提起的心陡然落下。
一天時間很快過去。
阮甯要日日扮演着淩于清賢惠的妻子,其實很多時候,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人設是嬌氣的“阮甯”,在面對淩于清的時候,好像失去了所有脾氣。
這就是“愛”嗎?
阮甯沒有經曆過這種情感,更無法理解,隻乖乖的在806的提示下,飾演好妻子這個角色。
照常買菜、做飯。
隻是從超市回家的路上,打着雨傘的阮甯像是沒有看到樓下被圍起來的一片血迹般,心不在焉地乘坐上電梯,回到家。
窗外雷聲轟鳴,又要下雨了。
在阮甯想起來自己每日都要看的,有關于死者和連環兇殺案相關的頻道時,打開電視,卻在看得過程中,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昏暗的室内,散發着唯一一點光線的電視裡,主持人的播音腔伴随着窗外的雨水飄散。
蜷縮在沙發裡的阮甯,整個人像泡在雨水中,不論怎麼掙紮,都醒不過來,更無法擺脫一點點失去記憶的茫然。
當睜開眼睛,阮甯面上的茫然還未散盡,整個人就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裹。
“?”
阮甯下意識想要将人推開,可抱着他的男人,像是在哭。
眼淚一滴滴掉在阮甯的肩上,浸濕衣物,接觸皮膚。
阮甯原本伸出來的手,指尖蜷了蜷,有些不懂,為什麼他會抱着自己哭,難道是公司破産了嗎?
阮甯下意識把抱住他的男人當成了淩于清。
畢竟除了淩于清,阮甯想不出,自己還有哪位認識的男性朋友,能夠在他和淩于清的婚房裡抱住自己。
卻忘了,買菜回家的時候,因昏昏沉沉的腦袋,他忘記了反鎖家門。
“别……别難過……”很少安慰别人的阮甯生疏的用手拍了拍丈夫的後背,嗓音壓低,又輕又軟,像庇佑着自己孩子的母親一樣,哄着還在哭着的丈夫,“很難過嗎?那要怎麼樣,老公才能不難過呢?”
他輕輕問着,絲毫沒有察覺到,在他口中說出“老公”這兩個字時,懷中男人微微僵硬的身體。
男人嗓音含着哭腔,微顫,話語中卻夾雜着一絲不确定,如同反問般道:“……老公?”
他抱着阮甯。
少年明明看着單薄,但抱上去,卻處處都是軟的,好似能夠嵌合他身體的每一處,更仿佛生下來,就是給他抱的。
阮甯不明白丈夫為什麼這麼問,輕輕“嗯”了一聲,問:“是公司出了什麼事情嗎?怎麼哭得那麼傷心?乖……”他生疏地安慰着。
淩于清在阮甯面前從來都是強大的,結婚兩年,阮甯從未見淩于清哭過,還哭得這麼難過。
隻能想到淩于清最在乎的公司,出現了問題。
他一下一下,像母親哄着哭啼的孩童一樣,拍着丈夫的後背,輕得溫柔,明明身形那麼單薄,卻仍努力的想抱緊懷中的丈夫。
“對……”紅着眼圈的男人抱緊阮甯,鼻間輕嗅着少年身上的香氣,耳朵漸漸紅了起來,他說,“是……公司是出了問題。”
絲毫忘了自己最初前來的目的是什麼。
如果人類能夠長出尾巴的話,那麼就能看到,男人被阮甯努力抱緊、一下下拍着背安慰時,身後快速搖晃的尾巴。
他喃喃,像給自己确認般說:“公司确實出了問題……”
阮甯聽完,不等擔憂公司,便被眼前需要安慰的脆弱丈夫,占據了全部的心神。
“别哭……會有辦法的……”
男人将頭拱在阮甯的頸窩處,紅着眼圈問:“真的嗎?老婆不會離開我嗎?”
阮甯茫然了片刻,不管他怎麼想,都記不起來之前丈夫的性格,隻冥冥之中覺得,好像哪裡不對,口中的保證,卻先理智一步說了出來,“不會的,我會一直陪着老公。”
“老婆真好。”
男人微微側過頭,少年帶着說不清是神性還是母性的側臉映入眼簾,漂亮得要命。
懷抱也暖得、香得要命。
讓秦方獨把自己前來的目的忘得一幹二淨。
更忘了被警方通報,尋找到屍骨的兄弟——淩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