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京都許多人都知道少詹事不再獨愛品香齋的醬菜。
甚至,還沒等消息傳到趙東家耳中,抓進牢裡的管事、夥計便被無罪釋放,客盈樓大門前的封條也被官兵親手撕掉。
管事、夥計回來時,還是糊裡糊塗的。
這事......就完了?
昨日還驚恐自己卷入一樁大案,夜裡害怕得不敢入睡,生怕被拉去嚴刑拷打,沒想到第二天一早便被放出來了。
二東家坐在大堂中間,單手撐着下巴,淡淡的說了句:“回來了?”
衆人見到她,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緊繃的神經瞬間松懈下來,可緊接着,一股難以言表的崩潰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她們無力地跪下給張庭磕頭,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多謝東家救命之恩!”
有的捂臉痛哭,有的癱軟在地,有的淚流滿面......
張庭起身來到她們面前,隻說:“諸位受苦了,賬房稍後支五十兩出來給諸位做補償。今日便好生修整一番,明日重新開業。”
随即,迤迤然離去。
門外風雪漫卷,寒意刺骨。
門内毳衣爐火,暖意融融。
少詹事正在用午食,仆從開壇取了一疊醬菜擺上,少詹事夾了一筷子還未入口,便見一名裹着華貴狐裘的女子大步流星走進來。
她趕緊起身迎接,笑容可掬:“微臣恭迎殿下,殿下千歲!”
太女擺擺手,直接坐在主位上,猶如回到自己家似的,随心所欲。
她見案幾上擺着一碟醬菜,好笑地打趣少詹事:“老徐啊,其他人說自己生活樸素是惺惺作态,你倒是表裡如一。”
徐秋水往旁邊的位置落座,“這是戶部許大人家的侄女送來的。”
戶部?姓許的?
太女想了半天才在腦海中扒拉出許攸,一個從五品的小官,她本不放在心上,但這時局越發緊張,便随口問了兩句:“此人為何找你?”
話問的是許攸,但徐秋水卻以為問的是張庭。
她簡略概括了當日之事,愛才之心蠢蠢欲動,沒忍住在太女面前誇贊張庭。
即便在她的描述中張庭風度翩翩、才高八鬥,可終究隻是一介商戶,太女不以為意。
不過徐秋水是自己的屬臣,太女不會輕易駁了她的面子,“若有機會,倒是可以見見。”
話頭被岔開,太女并不想再去過問許姗,隻和徐秋水商議開年的春耕禮以及其餘瑣事。
事務繁雜,焦頭爛額,她重重吐出一口氣,閉目養神。
徐秋水見她今日格外疲憊,遲疑片刻,試探道:“殿下,可有心事?”
實際上,太女來徐秋水府上之前,才剛剛送走難纏的外孫。
她坐直身子,盯着徐秋水,納悶地問:“你說林秋月有何不好?他竟然還看不上!”
林秋月是太女父家的侄孫女,長得風流倜傥,一表人才,聽說性情溫和謙遜,有君子之風。
這個“他”是誰不作他想,能讓太女如此頭疼的隻有一人。
那确實是位極為難纏的小祖宗,徐秋水此刻隻恨自己多嘴,她尴尬地說:“兒孫自有兒孫福,興許郡公的姻緣還在後頭。”
太女卻聽不進去,她有意将宗家和東宮再綁得深些,沒想到宗老嬷那走不通,外孫這也叫她碰壁。
她雙手負在身後,在帳内踱步深思。
突然反問徐秋水:“你說若是本宮執意要他嫁給秋月呢?”
徐秋水聽她的意思,都能想象日後雞飛狗跳的場面了。
“怕是會......結仇?”
太女一噎,竟找不到話反駁。
也罷,若是因此事令林家與宗家結怨就不妙了。
重新坐回主位,随手夾了筷子醬菜嘗嘗,味道酸辣,脆嫩可口,竟然不錯。
徐秋水見她喜歡,連忙說道:“這壇醬菜微臣還未動過,承蒙殿下喜愛,微臣稍後讓婢子送去東宮。”
太女并不在意這壇滋味尚可的醬菜,但臣下的孝敬,她還是很受用的,“難得你有一番心意。”
“能為殿下分憂,是微臣的榮幸。”
太女心滿意足,拉她閑聊幾句。
待徐秋水送走小祖宗的外祖母,疲憊地往位子一靠,想起自己夾到碗裡還未嘗過的醬菜,又拿起筷子吃過,脆爽甘美,是她最愛的口味。
重重地落下筷子,“啧。”
這叫什麼事兒啊?一天天的。
次日,霧霭彌漫,将庭院中的樹木花草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輕盈飄渺,恍若仙境。
張庭跟着李瑞蓮已經練了一段時間,如今開始修習拳法。
一套詠春拳打完,汗水浸透全身。
起初由于張庭根骨長成,李瑞蓮并不看好她習武的,但結果卻大出所料,她在習武一道竟頗具天賦。
甚至,隻要張庭勤加練習,日後必能在江湖有一席之地。
更别說張庭悟性極高,讓李瑞蓮教得非常有成就感,勢要将張庭“培育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