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在岐山縣的管轄之内,客棧離縣衙不過二十裡,鄭二連跑帶走差不多一個時辰便到了。
鄭二拍響縣衙的大門,大聲呼呵:“快開門!快開門!我有重案要報!”
值夜的小吏被吵醒,打個哈切又迷迷糊糊睡過去。
鄭二見沒人應,氣得踹了大門一腳,胸前劇烈起伏,叉着腰急得在原地打轉。
忽然瞥見一側的登聞鼓,譏笑一聲,她倒要看看有沒有人出來受理?
“砰砰砰——”
鼓聲震天,如雷鳴響徹整個縣衙内外,小吏被驚得摔在地上,連附近居住的平民百姓也被驚醒,起身來看發生了何事。
抱着美侍沉睡的胡縣令,被鼓聲吓了一跳,直起身問:“發生了何事?”
守夜的小厮不曾見過這等陣仗,迷茫地搖搖頭,過來服侍胡縣令更衣。
美侍擁着被褥坐起身,露出雪白的香肩,拉住胡縣令的衣角,一雙美目含春,嬌聲問道:“大人今夜不陪人家了嗎?”
胡縣令摸了把他的白淨嫩臉,笑呵呵回道:“本大人稍後便來收拾你這個小妖精。”
美侍嗔了她一眼,勾得胡縣令心猿意馬。
胡縣令整理好官袍,想着定要速速解決此事。
縣衙,胡縣令端坐高堂,拍擊驚堂木,正言厲色:“堂下何人?擊鼓鳴冤若無重案必受杖五十,你可知罪!”
鄭二老實跪在地上,嘴裡不含糊:“啟禀大人,小人正是為了大案而來。我們一行人途經本縣,入住客棧住宿,哪曾想那竟然是家黑店,殺人如麻,惡行累累,今夜殺了我們一行八名護衛。”
胡縣令皺起眉頭,摸摸下巴,有三名匪賊她是知道的,但是這三人一向做得很幹淨,還未有人鬧到她面前來過,這次竟這般疏忽讓人跑了?
無論如何,她管轄之下是不能發生這種惡事的。
胡縣令厲聲大喝:“大膽刁民!滿嘴胡言,來人拖出去打五十大闆。”
鄭二暗罵這個狗官黑白不分,斷案昏庸,氣得直接從地上站起,心想:幸好小姐深謀遠慮,給了她玉佩作為信物,不然她今日真得折在這了。
捕快要把她拖下去打闆子,卻見她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對胡縣令嘲諷一笑:“胡縣令,您看這是什麼?”
兩名捕快飛快對視一眼,又紛紛去看胡縣令的臉色,隻見她身子前傾,也是一副不解的模樣。
胡縣令讓捕快把玉佩呈上來,鄭二卻拂開捕快,大搖大擺走過去,把玉佩垂在她眼前晃悠。
鄭二輕蔑地看着她:“胡縣令,您不會連這個都不認識吧?”
區區賤民,竟敢對她大不敬?!
胡縣令怒目而視,但見鄭二有恃無恐、信誓旦旦的樣子,難免又被唬住,心頭慌張。
接過玉佩細細看過,發現此玉通透溫潤,形态頗具意趣,價值不菲。
其他東西......沒看出來。
胡縣令納悶:難道是我官小,不曾見真佛?
她摩挲着玉佩沉思,絞盡腦汁才想起宗閣老是個極愛花鳥詩畫的,這......莫非是宗家子弟?
胡縣令駭然,抹去額頭瞬間冒出的冷汗,哪裡還敢坐下,連忙起身對鄭二喜笑顔開,“失敬失敬,是下官眼拙,敢問那位......大人姓甚名誰?又身在何處?”
捕快将胡縣令的變化收入眼底,識趣退下,心裡嘀咕是誰有這麼大本事讓胡飯袋變臉?
鄭二從未得過這麼大的臉面,對她低伏做小的還是縣裡最大的官兒,心裡得意極了,但面上冷哼一聲,做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
現在輪到她呵斥胡縣令:“我家小姐為你親自守着惡賊,還不快快前去捉拿歸案!”
鄭二越是氣勢洶洶,胡縣令就越怕,點頭哈腰賠笑道:“下官這就去,這就去。”說罷,轉身便聚集了三十名捕快,又叫來師爺,帶着人親自前去捉拿。
此時胡縣令哪裡還記得被窩裡的美侍。
一行人騎馬疾行,不一會兒就到了。
胡縣令久不騎行,下馬時腿還有些軟,但她哪裡還能顧及這個?踉跄便朝那圍坐火堆的幾人跑去。
幾人見一名穿着官袍的女子朝這邊狼狽跑來,不由自主便站了起來,唯有張庭依舊背對她們,端坐原地,一絲不動。
胡縣令不用看便知誰是自己要找之人,她氣喘籲籲,拱手朝張庭行過一禮:“下官......下官來遲,還請女君恕罪。”
四周空氣仿佛凝滞,落針可聞。
半晌,張庭才轉過頭看去,她的面容一半被火光照亮,一半隐于夜色,讓人看不真切又辯不出喜怒,隻聽她淡笑一聲:“大人,今夜辛苦了。”話音溫和有禮,但并未扶胡縣令起身。
胡縣令哪裡敢自己起身,冷汗順着額間直往下淌,還聽對方叫她大人,趕忙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是下官失職,還望女君寬恕。”
“無礙。”
張庭不疾不徐站起身面向衆人,在月光的照映下惟見女子身姿挺拔如松,幾縷柔順的黑發散落肩頭平白給她添了幾分慵懶,眼神深邃而睿智,仿佛能洞察一切,她站在那便讓人感受到無形的壓力,雖隻披着粗布外衣,但無人敢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