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文穿着浴衣拽着艾麗莎的金發,迫使她的嘴離開安妮的手。
安妮下意識地把手縮了回去,想站起來勸說賽文不應該對這麼小的孩子這樣,但是她卻發現自己站不起來,小腿好像在發抖,幾乎無法支撐這個身體。
“放開我!該死的,你弄疼我了!”那個小女孩的頭發被賽文拉住發出孩子般的叫聲。
他們的聲音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安妮的同事正在勸說賽文,說他不能對一個孩子這樣,但是賽文壓根沒有放手的打算。
“他真是太放縱你了,要不是奧雷爾我早就讓獵人收拾你了……”賽文一把把把女孩拉離沙發。
“好了賽文,”金發的男子奧雷爾走過來,試圖把那女孩從賽文手裡拉過來,“你别這副樣子,你看你吓壞她了……”
賽文瞪着他:“她已經不小了,她明白自己的本分。”
“她明白,剛才隻是……呃,一個意外,你看誰都有受誘惑的時候……”奧雷爾解釋着,然後對韓寂使眼色。
韓寂裝作沒看見,這個驕縱的女孩是應該有人管管了。
“奧雷爾你的管教方式不對……”賽文堅持說,擺出一副也應該給她點厲害的姿态。
奧雷爾沒有接到韓寂的支援隻好息事甯人地說:“我知道該怎麼做,OK?你先放開她行嗎?”
安妮看着他們之間的矛盾,有些像家庭問題,但是更多的好像是某種規則秩序下的争論。
最後還是賽文放開了艾麗莎,而艾麗莎又跑了出去。
“你能不能讓她不要亂跑?”賽文有些氣急敗壞地問。
“她知道該怎麼做!”奧雷爾追着艾麗莎跑出去幾步,“你能不能對她有點耐心。”
“她又不是我女兒,憑什麼讓我對她有耐心,”賽文反駁說,“我不喜歡她。”
“我也不喜歡。”韓寂難得開口說。
“她又沒有要求你們喜歡!”奧雷爾瞪着這兩個男人,“而且她不小了,她知道分寸在哪裡!”
賽文哼了一聲就轉身去人拉去錄口供了,韓寂則聳了聳肩膀,一副準備休息一下的樣子。
奧雷爾有些郁悶,有些擔心地看了看門外,似乎在猶豫要不要出去找她。
看到安妮在看自己,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在她身邊坐下:“抱歉……那個,他們兩個人比較沒耐性……”
安妮搖搖頭,那一瞬間她好像發生了錯覺一樣。當她的手被拉到那個女孩唇邊的時候她好像看到了長長的獠牙……
“那個,如果沒有什麼事的話,我就上去休息了……”奧雷爾打了個呵欠說。
安妮和負責人說了一下,何況他們本來就身份特殊,所以要求很快就得到了允許,但是暫時不能離開這房子。
賽文宣稱身上還有一股鹹魚味,所以要再去洗澡,而奧雷爾則一臉困倦地在韓寂的陪同下上樓找房間休息。
安妮在沙發上坐了一會,一個同事過來給她一杯熱咖啡,然後說:“還好嗎?驗屍報告馬上就要出來了,沒準不是約翰的。”
安妮點點頭,喝了幾口咖啡,苦澀的味道讓她頭腦清醒了一點,随即她說:“如果這副骨頭不是約翰的,那麼他有可能被控告謀殺……畢竟那裡隻有他能去。”
“别這麼說,約翰一直是個善良的人,”對方聳聳肩膀。
“希望吧……”安妮點點頭,随即說,“約翰上次還和我說,人魚運走以後他能放一段長假回華盛頓去看她女兒……”
她低下頭,對方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像說了句“别擔心,一切會好的”之類的話。
奧雷爾選了一間雙卧,然後走進去一下子直撲目的地——柔軟的雙人床。
奧雷爾有個好習慣——不認床。
他閉上眼睛就聽到身後的門關上的聲音,然後另一個人的一部分重量壓到了他的背上:“去洗個澡嗎?”
“不去,”奧雷爾沒有睜開眼睛,卻很清醒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我絕不會離開床的——”
奧雷爾的話還沒有說完,身體便被人抱起來。他抱怨了一聲,但是沒有掙紮,意外乖巧地靠在那人的胸口。
心跳的聲音聽起來那麼有規律而動人,大概是因為自己的心髒不會跳動,所以特别迷戀心跳聲也說不定。
韓寂抱着奧雷爾進入浴室,用腳輕輕地把門帶上。
“衣服我自己來脫就行了……喂喂!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我以為你剛才是在對我撒嬌。”
“不要那麼自以為是……喂!……嗯嗯……”
“什麼?”
“……嗯嗯……慢一點……天啊,我要被你折騰死了……”
4.
夏威夷海島的海灘舉世聞名,這裡得天獨厚的氣候地理環境讓人的身心舒适到了頂點。
當然,不是夏威夷群島的每個島嶼都适合度假。雖然這個美軍基地顯得有些嚴肅,但是它的沙灘還是不錯的,尤其它就在别墅的前面。
棕榈葉在海風的吹拂下輕輕摩挲的聲音如同情人的低語,這片海灘沒有沒玩沒了的遊客,也沒有美軍的軍人經過,完全是一片空寂又優美的樣子。
海鳥在低空掠過,發出輕柔的聲音,和着潮水的聲音,讓人的心思格外沉寂。
艾麗莎赤着腳走在沙灘上。
被海水沖刷過的沙灘柔韌又帶着陽光的溫暖。海風掠過她幼小的身體,掀起層層疊疊的蕾絲裙擺,金發在剛才的争執中有些淩亂,她伸手把它們理順,這幾乎是她唯一能生長的東西了。
除了指甲和頭發,艾麗莎知道,她已經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變化了。
這是一個古老甜美又惡毒的詛咒。
這當然毫無疑問是份禮物,她曾經感激過,憎恨過,猶豫過……對這份血的饋贈,到現在,艾麗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
如果那時候沒有變成吸血鬼,那麼她不可能看到現在的世界。
即使過了三百年,她依然能想起那個男人的每一個神态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變成吸血鬼以前的記憶并沒有那麼清晰,事實上那時候的記憶很混亂,艾麗莎已經盡力去回憶了,但是仍有許多地方是她不确定地加上自己的想象。
那個股陰暗腐臭的地方是她作為人類最後的回憶。
那時候她依然蜷縮在沒有溫度的母親的身邊,她知道母親的身體越來越冷,越來越僵硬,連帶自己的身體也變得冰冷和僵硬。
即使閉上眼睛也能感覺到死神的黑色長袍下擺的蠢動,那寂靜如同虛無地獄的冰冷讓她現在想起來也覺得恐懼。
在恍恍惚惚中,她聽到了有人似乎在争吵。
“你幹嘛那副樣子,我又沒要求你非要那樣做!”那個男人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一直傳到她的屋子裡。
“你幹嘛非要跟我吵架,我隻是想給兒子找件禮物!”另一個男人的聲音顯得更加憤怒。
“為什麼到這裡來找,如果你有點腦子的話,羅德,你應該去街上買,而不是在黑死病的街上!”那個男人叫道,“除非你想給你兒子送老鼠!”
“奧雷爾不喜歡老鼠!”那個男人叫道,“他最讨厭老鼠,所以我們的城堡裡也不會有老鼠。”
“我才不管你們城堡裡有什麼……”那個男人阻止他越來越大的聲音,“那跟我沒關系,你幹嘛非要我陪你在這裡找禮物!”
“因為我覺得這裡應該有些什麼……”那個叫羅德的男人忽然停下來說,然後就安靜下來。
直到——
“看呐,這裡還有個小天使,”一個溫柔到如同情人般低語的聲音忽然出現在她的床邊。
“噢,她旁邊睡着一個……呃,死地很惡心的屍體,”旁邊的男人輕聲說。
“我會把屍臭味洗幹淨的,”羅德立刻說,“奧雷爾不喜歡屍臭,但是他喜歡血……”
“每個人都喜歡,”旁邊的男人輕輕哼了一聲。
“喂,天使,我送你一份禮物,但是相對的,你得成為我送給我兒子的禮物,行嗎?”那個男人溫柔的聲音如同惡魔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