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才可以進去？”蜘蛛抓着韓寂的手着急地問。

“你把自己做成标本進去就可以了，”奧雷爾在後面帶着嘲諷的聲音說，“據我所知，好幾個血族都蠻喜歡蜘蛛标本的，也許還能跟你母親放在一塊呢……”

蜘蛛沒有理會奧雷爾嘲諷的聲音，而是繼續看着韓寂：“寂……你有辦法進去嗎，就算屍體……我也要帶回母親……”

韓寂猶豫了一下，輕聲說：“我可以進去……但是不能保證能找到你母親……”

“能帶我進去嗎？藍維斯……到底是什麼地方？”蜘蛛着急地問。

韓寂看了一眼奧雷爾，輕聲說：“藍維斯……是這個世界上血族貴族的唯一聚集地，簡而言之，普通的血族根本不能進入藍維斯，血族的議會就在那裡，而血族女王……也沉睡在那裡。”

“很危險……但是……”蜘蛛低着頭，看起來就像一個可憐的女孩子，“但是……”

“我會帶你進去的，”韓寂柔聲說，“如果，你覺得這件事情對你來說……是非做不可的話。”

“你瘋了嗎？韓寂你真的瘋了嗎？”奧雷爾忍不住叫起來，“為了這隻母蜘蛛！你就非得做到這一步嗎，知道藍維斯裡的血族貴族的等級嗎……？”

“我打敗了你，不是嗎？”韓寂擡起頭，黑色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我聽說控制靈魂可不是誰都會的。”

——的确是這樣。

“但是，你把貴族們看做什麼了？”奧雷爾瞪着那個黑發男人。

韓寂沒有再說些什麼，而是對蜘蛛說，“什麼時候去？”

“我對藍維斯一點都不了解……你覺得呢？”蜘蛛問。

“藍維斯沒有什麼時間差異……”韓寂輕聲說，“所以說，如果要進攻的話，其實任何時間都沒有差。”

“能……能幫助我嗎？”蜘蛛拉住韓寂的袖子，看上去柔弱地如同無助的女孩。

“當然……”韓寂輕聲說，伸手輕輕地按住她顫抖的肩膀，“隻是去帶你母親出來而已，并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奧雷爾看着他們，那兩個人互相扶持的樣子讓他覺得不舒服，韓寂原來……也有這麼溫柔的一面嗎？

在之前，好像大部分的事情都跟他沒有關系，偶爾有些賽文交代的任務也是走過過場一樣，沒想到……對蜘蛛的事情真的還挺在心的。這樣的韓寂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韓寂。

“那，在此之前，先把這裡的事情解決掉吧，”蜘蛛在韓寂懷裡點點頭說。

韓寂輕聲回應：“當然。”

“首先……”蜘蛛轉過身，那雙漂亮的紫色眼睛裡閃現一絲殘忍，“先把這個血族貴族殺掉吧。”

“……要殺他嗎？”韓寂輕聲問。

“當然，先不說他要殺我，”蜘蛛伸出修長的手指，食指的指甲慢慢伸長。和奧雷爾的指甲不同，蜘蛛的指甲有些厚，因為裡面蘊藏着大量的毒液的關系，隻要一刺入獵物體内，毒液就會進入血液循環，至于是什麼毒液，自然就看蜘蛛的心情了，“這個血族聽了我們的打算，萬一讓他回到藍維斯就麻煩了……”

如果隻是為了一隻母蜘蛛的标本而回藍維斯通風報信的話，那奧雷爾肯定是太閑了。

但是在這個時候，奧雷爾并沒有開口說“我不會去通風報信”或者“你的事情和我沒有關系”之類的話。他低垂着眼簾，似乎隻專注自己的内心世界。

今天會死嗎？

奧雷爾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死亡對于奧雷爾來說，就好像世界末日那麼遠，可是一下子又忽然到了近前。

真是諷刺，被一隻母蜘蛛和半血族給殺了，要是說出去，真是給艾爾特家族丢臉了。

半血族……他擡眼看了一下面無表情的韓寂，他果然……還真死在半血族的手裡。這好像是血族的詛咒一樣，奧雷爾第一眼看到韓寂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他。而血族中總是這樣說着，不要輕易付出感情，就算那僅僅是好感。奧雷爾讓他站在自己心裡柔軟的位置，所以背叛起來的時候就格外的慘烈。

死在蜘蛛的手裡，真是覺得不甘心……

“等一下，”蜘蛛舉起的手腕忽然被身後的男人抓住，“……在殺了他之前，還是先幫我把記憶調出來。”

蜘蛛側過頭：“……現在嗎？”

“對你來說，那件事情應該很簡單吧，”韓寂柔聲說，“所以……先幫我做了這件事情吧。”

蜘蛛紫色的眼睛依然妩媚，她的嘴角往上翹了一下：“我們之前說好的哦……幫我做了那些事情，我才能幫你調出記憶。”

韓寂輕輕地皺皺眉頭：“不能先幫我嗎？”

蜘蛛忽然笑出聲來：“寂……我就知道你是在做戲吧，你的目的大概隻有讓我幫你找回過去的記憶而已吧。”

韓寂沉默着沒有說話，但是臉上依然是溫柔的表情，黑色的眼睛寂靜無聲，卻讓人覺得柔和。

“呐……你看，”蜘蛛輕聲說，“我其實也不算笨，信賴一個人，到底要多少時間呢？我呢，一直是一個人過來的，因為啊，别人都不可信呢……”

奧雷爾驚訝地睜大眼睛，韓寂和他之間站着一個漂亮的女人。

——還有在韓寂背後是一對巨大的螯肢。

不知道什麼時候，蜘蛛的那對螯肢已經到了韓寂的身後，微微揮舞着，在燈光下反射出一種詭異的幽綠色光芒。而韓寂甚至毫無所覺。

奧雷爾張開嘴，卻一下子喊不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的關系不是很好嗎，韓寂還為了她這麼對付我……

“寂……其實我真的很喜歡你，”蜘蛛柔聲說，“至少……我還是非常喜歡你裝出來的溫柔。”

蜘蛛的露出一個妩媚的笑容，紫色的眼睛如同有星辰落在她的眼中。

韓寂的表情沒有一絲變化，他的一隻手本來是抓着蜘蛛的手腕的，現在另一隻手上忽然出現了一把渾身漆黑的匕首——或者說是如同現在刺入奧雷爾身上的鐮刀一樣，是他靈魂的一部分。

正式因為是靈魂的一部分才銳利和迅速……

奧雷爾驚訝地看着韓寂的匕首迅速遞出，劃過蜘蛛纖細的脖子，那飛濺的鮮血在空中劃了一個弧形，被韓寂輕巧地避開，而韓寂身後那對螯肢隻是輕微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在空氣中消失不見了，好像那隻是他們的幻覺一樣。

而韓寂一如以往，身形挺拔而且冷漠，那是一張很年輕的臉，但是依然隐藏不住那些銳利的殺氣，據奧雷爾所知他很少這樣毫不掩飾殺氣，并且讓它們這樣外洩。

蜘蛛的身體在奧雷爾面前倒下，盡管這裡裡燈火通明，但是在奧雷爾眼裡隻能看到他背後的滿月，以及他有些憤怒的表情。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和人類的血液不同，那種血味充斥着一種腐臭的味道，和蜘蛛的外表一點也不相似。

奧雷爾盯着倒在地上的蜘蛛，那裡的地面因為他們剛才的打鬥而有些不平整，她的頭在另一邊，脖子裡咕噜咕噜冒着血，沿着破碎的大理石滲進泥土裡。她紫色的眼睛仍然望着這邊，似乎還帶着深情的樣子……她肯定覺得勝券在握，可是韓寂還是殺了她，他動作比她可快多了。

韓寂看也沒看地上的屍體一眼，徑直向奧雷爾走過來。他看上去還是動作那麼利落，一擡手，奧雷爾身上的那把巨大鐮刀變成了一抹沒有實體般的陰影以無法察覺的速度回到了韓寂的腳下。

因為鐮刀的消失，奧雷爾反而沒有了支撐點，一下子跪到了地上。那把鐮刀無影無蹤，隻有身上的疼痛提醒那家夥有多麼的危險。

那個黑發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停下來，對奧雷爾伸出手：“我不會道歉的，因為你的關系讓我不得不殺了她。”

奧雷爾沒有把手遞過去，而是瞪着他，現在的韓寂好像恢複了原來的樣子，但是真是難以相信，剛才那些都是在做戲嗎？包括……傷害自己？

“你說……什麼？”

韓寂站在他面前依然伸着手：“起來，奧雷爾。”

奧雷爾咬咬唇，孩子氣地沒有接受韓寂的幫助，他幹嘛去接受一個這樣粗暴傷害他的人。他緩緩地站起來，傷口依然傳來如同撕裂般的痛楚，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氣，然後低頭看自己肩膀上的傷口。

傷口正在愈合，而且很快，疼痛雖然仍将會持續一會，但是它會複原地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