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雷爾冷冷地說：“我知道你在這個消息閉塞的地方過的不錯，但是就算是沉睡了三百年的我也知道——人類和血族締結了友好契約之類的，現在你的行為已經構成了人類法律中的犯罪，所以呢，本着我們兩族的友好關系，決定把你先殺了再說。”

“什麼？我沒聽錯吧，”蜘蛛冷笑着說，輕柔的聲音帶着嘲諷，“那麼高傲的血族竟然也會去和食物締結什麼友好契約？”

“事情就是這樣，”奧雷爾聳聳肩膀，“雖然我也不願意，但是得按照契約……程序辦事情。”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蜘蛛有些頭疼似的揉了揉太陽穴，“你是說，你因為我食用了人類而要殺我？”

“沒錯，你終于理解了。”奧雷爾點點頭，他現在的心情極其不好，非常想要用蜘蛛的血液祭奠一下他現在郁悶的心情，“能和你達成共識就太好了。”

蜘蛛擺擺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你們現在血族已經不再食用人類的血液了，而是改吃植物了？你們的獠牙僅僅是為了撕開樹的莖葉？”

奧雷爾盯着那隻蜘蛛，她絕對是在嘲笑他。

“聽着，我不管你怎麼想的，”奧雷爾冷冷地說，“不管你的品種有多麼珍貴，還是你的老爸多麼厲害，現在我必須要完成我的任務。”

蜘蛛依然十分放松地坐在那裡，而噴水池邊上的人類對他們的對話充耳不聞，他們隻是喝着裡面湧出來的泉水——隻要喝過一口，他們都失去了能活動的力量，漸漸地仿佛疲憊到連眼皮都合上，于是邊上堆積起來越來越多像屍體一樣的人類。

奧雷爾知道他們的下場，如果沒有人阻止的話，他們會被這隻蜘蛛帶到那個秘密空間，然後被作為食物，同時吃掉記憶和□□——就像奧雷爾從那裡帶出來的孩子們一樣。

“請等一下，”蜘蛛交換了一下交疊的雙腿，讓自己坐地更加舒服一點，“我想糾正一點，我獵食人類和你們獵食人類并沒有什麼區别，如果你隻是基于你的食物被我帶走了，我可以分你一點……還有我爸爸并不強大，因為在□□的時候，就被我母親吃掉了，那是天性，所以請不要用我爸什麼的來嘲笑我。”

奧雷爾眨了眨眼睛，他的确忘記了這一點，但他可不想就因為這一點，而向這隻蜘蛛道歉。

“最後，我不會乖乖讓你解決掉的，”蜘蛛支着下巴繼續說，“在你和我動手之前，最好問問你身後的韓寂。”

奧雷爾毫不掩飾地露出驚訝的表情，她的話是什麼意思？

問問身後的韓寂？

“奧雷爾，你最好呆在這裡，”韓寂溫和的聲音從身後飄過來，那種語氣和平常并沒有什麼不同，他已經聽了很多次了。從他從那個冰冷的墳墓裡爬上來，一直在聽。

“你不能傷害她，”韓寂就在奧雷爾的身後，心跳的聲音在奧雷爾的耳朵裡一清二楚，“因為現在開始，我會保護她。”

“什麼……？”奧雷爾猛地回過頭，以往清澈的眼睛裡盛滿了暴怒和憎恨，“韓寂！你憑什麼指使起我來？你最好搞清楚血族和半血族的區别。”

韓寂皺着眉看着那個人轉回頭來，淺金色的半長發在夜色中顯得如同月光一般動人，淺藍色的眼睛與往常不同，帶着一種淩厲的殺氣和憤怒，仿佛化成了真實的刀刃一樣，能将人割傷。

血族的貴族嗎……

這個家夥真是高傲的可愛啊。

“别動手，”韓寂輕聲說，“等這件事結束，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我不需要什麼答案，”奧雷爾冷冷地說，“我，一定要殺了她。”

“别這麼任性，”韓寂的聲音也冷下來。

奧雷爾果斷地回過身：“好吧，我就是要殺她，有什麼本事的話就來阻止我好了。”

“奧雷爾……”韓寂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你别這樣……”

“别碰我。”奧雷爾的聲音冷漠地仿佛他們毫不認識。

“奧雷爾……”

“别碰我！”奧雷爾回過頭，銳利的指甲劃過韓寂的手臂，直接劃破了他和服的袖子，連手臂上都沒有幸免。奧雷爾的指甲銳利地堪比吸血鬼的獠牙，是連鋼精也能輕易切裂的銳利。韓寂收回手的速度夠快，要不然連手臂的骨頭都會被輕易劃斷。

韓寂的手臂因為傷口迅速滲出血來，沿着韓寂的手臂在他的指尖聚集，然後低落到廣場鋪在地上的大理石上。

空氣中充斥着一種甜美而誘人的，血液的味道。

而這種原本讓奧雷爾着迷的味道，此刻隻換回來他厭惡的眼神。

“要麼跟我動手，要麼就滾，”奧雷爾冷冷地說。

早就在很久之前，就有人告訴過他，不要輕易相信人類，那種東西——一點也不可信！當你付出真情的時候，他們總是會玩弄你的感情。沒有錯，奧雷爾的确是被韓寂這樣吸引，可是如果韓寂讨厭自己的話，為什麼一直呆在自己身邊，他完全可以選擇投靠賽文。如果讨厭的話，就算有什麼東西在旁邊監視的話，為什麼要抱住自己，為什麼擺出一副被自己吸引的樣子。

而過往的一切，看起來就像是奧雷爾傻傻的自作多情的證明。

“奧雷爾……”韓寂試圖說服他，但是他看起來一點也不想聽解釋。

那個金發貴族昂起頭看着他：“要麼證明你比我強，我就什麼都聽你的，要麼就滾到一邊去。”

“什麼都聽我的？”韓寂微微眯起眼睛。

“是的，”奧雷爾看着對面的黑發男人。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他竟然覺得韓寂和浮德很像，甚至是那種強勢的氣場。

怎麼可能呢，奧雷爾對自己說，浮德現在……可是淩駕于議會之上的“監督者”啊，如果不是有着強于衆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讓一個半血族坐上這個位置的啊……

而韓寂，隻是一個普通的半血族啊。

“說過的話，可不要後悔啊，”韓寂柔聲說。

“不會。”奧雷爾冷冷地說。

心中充滿一種想要毀壞一切的暴怒情緒，奧雷爾知道自己的自制力一向不強，無論是愉快還是憤怒，都容易沉溺其中。但是沒有關系，因為這是強者的特權，弱者，隻有聽話的份。

那麼久了，經曆了那麼久的歲月，奧雷爾自從那些和教會鬥争的年月裡生存下來。深深明白一點，能在戰場上活下來的，隻有強者和膽小鬼而已。

奧雷爾盯着眼前這個黑發的男人，他從來都顯得那麼冷漠和理所當然，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這個男人開始顯露他帶着危險的一面。是啊，他本來就隐藏的那麼好，在那個充滿吸血鬼的小鎮，這個和普通人類無異的男人第一次展現力量，身手利落地讓奧雷爾驚訝。

但是，他還沒有過想要比較上下的念頭。

因為半血族，除了浮德以外都是失敗品，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血族女王這樣高貴的血統。

“你不是真的想跟我動手吧，”奧雷爾輕輕地擡起手銳利的指甲上還有剛才劃開韓寂手臂上的皮膚的血迹，他伸出舌尖輕輕地舔舐幹淨。血液的甜美氣息在口腔中彌漫開來，新鮮的，仿佛還帶着鮮活生命的血液一向是血族的最愛。雖然有了契約的牽制，奧雷爾才不相信那些血族會乖乖地抵抗來自本能的誘惑呢。現在，和人類，大概也隻是維持表面上的和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