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淮心思謹慎,這個天壽計劃或許隻是一個用來迷惑盛暮的空殼子。
真正的天壽計劃,除了越淮和離陽,任何人或許都不知道。
盛暮關閉了文件夾,轉而開始尋找自己之前丢下的道具。
道具全都被系統自動歸位,盛暮借用越淮的權限,将所有的道具又返還給了劇本裡的那個“盛暮”。
所有準備工作都做完後,盛暮學着之前在潞華山的那樣,将傳送地點放到了晏宜年的屋子。
随着刺眼的白光閃過,越淮的屋子瞬間一片明亮。
盛暮迎着亮光,踏進了光源。
而這一次,她沒有回頭。
*
脫離了應嘉控制的晏宜年沒有了那樣詭異的行迹,可強行更改造成的崩壞卻依然在他身上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
此刻,被鐵鍊縛住的晏宜年蜷縮在偏房的角落裡,日頭又往西去了去,終于有一束光,越過了窗戶之間的縫隙,擠了進來。
晏宜年的身子往陽光的方向探了探。
盛暮垂眸看着他。
坦白來說,她對晏宜年完全沒有任何的好感。
甚至按照計劃來說,在她殺死晏鴻卓後,下一個目标,也本來就該是晏宜年。
盛暮是希望他死的,可是卻不是以這樣的方法。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接着打開了門。
外面大亮的陽光照進來,晏宜年看着眼前的光亮越擴越大,直到日光有一角落在他身上,讓他也能感受到這樣久違的溫暖。
……
晏蘭幾乎是一直守在偏房的門口。
在盛暮開門的瞬間,她就被動作驚擾,擡眼朝着偏房這裡望來。
她看見盛暮走了出來。身上沒沾血,甚至連衣衫都沒有怎麼亂。
盛暮沒關門,晏蘭看到了,她走上前去,做好了聽見父親像野獸一樣嘶吼的準備,正要把門關上,動作卻頓住了。
晏宜年沒有發狂,也沒有嘶吼。
他隻是平靜地拖着鎖鍊子,一點一點地往陽光的方向挪。
直到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下。
晏蘭怔住了。
身旁傳來一道悠悠的聲音:“門就開着吧,讓他曬曬太陽。”
晏蘭回頭,看着盛暮抱臂靠在牆邊。
她看着晏宜年,倒是也停住了關門的動作。
晏蘭說:“你是為什麼,要見我父親。”
盛暮說:“有些事情需要來見他确認一下。”
晏蘭說:“确認過了?”
盛暮點點頭:“确認過了。”
一陣沉默。
晏蘭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她想問盛暮有沒有和父親說什麼話,想問盛暮父親有沒有和她說什麼,她甚至還想刨根問底地知道盛暮來找父親到底是為了确認什麼。
她還想問盛暮,父親還有沒有可能活下去。
可是她沒有開口。
前面那些,她知道從盛暮那裡得不到答案,而後面那個,晏蘭自己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沉默被盛暮出言打破。
她說:“要不要跟我來看點東西?”
一直到了城中,看清盛暮究竟是帶她來看了什麼,晏蘭整個人都變得不可置信起來。
她甚至被憤怒和震悚驚到語無倫次,她指着前面的刑台說:“你、你來帶我看、你——”
盛暮:“啊,是的,帶你出來散散心?”
晏蘭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極端的憤怒讓她大腦一片空白,她甚至在懷疑自己下一秒會不會抽出鞭子,把盛暮直接抽飛。
“噓。”
一道聲音鑽進她耳朵,盛暮兩隻手扶着她的腦袋将其擺正,讓她的視線能夠精準地落在刑台上。
還有刑台上面那個衣衫褴褛,渾身傷痕,幾乎看不清面容的人。
晏蘭想要反抗,可身子卻像是被定住了般不能,她口唇被盛暮捂住,雙眼被迫隻能望向刑台。
她看着劊子手喝下一口酒,而後噴在了刀刃上。
她看着劊子手将大刀高高舉起,刀刃在空中泛着銀光。
她看着大刀從高空揮下,皮肉割裂的聲音仿佛就在她耳畔響起。
眼前血光沖天,比濃郁的血腥氣先傳來的,是那幾滴落在手背上的,溫熱液體。
是血嗎?
是……晏毓的血嗎?
晏蘭低頭看去,卻發現視線有些模糊,直到又有溫熱的液體低落,眼前複爾清明。
原來是自己的淚。
她們離得那麼遠,那還能濺到晏毓的血。
可晏蘭卻覺得,還不如是晏毓的血呢。
行刑的速度很快,劊子手手提刀落,緊接着就是一顆顆的人頭咕噜噜滾落在地。
被迫觀看完了整場行刑,晏蘭冷眼看着盛暮。
盛暮聳聳肩膀,語氣溫和了不少:“快了快了,再跟我去個地方,最後一個地方。”
晏蘭想要反抗,可盛暮不知是點了她的穴還是給她施了定身咒,叫她動彈不得。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着盛暮帶着她,去了桃花林。
桃花林裡綴滿了花朵,晏蘭看着一片粉嫩,思緒飄忽。
上一次來桃花林,還是為了逃脫父親的控制,悄悄見晏毓一面。
那時她被父親軟禁,走投無路下,隻好求助盛暮。
隻不過短短十幾日,一切都已天翻地覆。
桃花林中,一個黑色的衣袍閃過。
那人帶着兜帽,穿着寬大掩人的黑色鬥篷。
晏蘭看着那人,心中想,她上一次來見盛暮,穿的也是這樣的衣服。
也是這樣謹慎地四處張望。
也是這樣小心地摘下兜帽。
也是這樣——
等等。
回憶終止,晏蘭看着兜帽下的那張熟悉的臉孔,大腦一片空白。
身體更先一步做出行動,等晏蘭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掙開了盛暮的束縛,撲到了晏毓懷裡。
熟悉的氣息包裹了她,晏蘭抱着晏毓,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盛暮歪着腦袋,看着這一出喜相逢。
耳畔傳來晏雲兒有些揶揄的聲音:“看她哭成這樣,你是一點底都沒給她透啊?”
盛暮說:“晏蘭是個藏不住事的,她要是提前知道,保不齊會出岔子。”
晏雲兒說:“聽說,你還帶着她去看了行刑現場?”
她啧啧稱歎:“夠狠。”
盛暮沒理會她的打趣,開口道:“幫我想個路子,也讓我見他一面。”
“誰?”
“晏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