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蘭整個人已經吓得呆住了。
盛暮甚至能肉眼看到晏宜年身邊的空間正在漸漸扭曲。
沒多餘的時間去思考,也顧不得會不會被别人發現,盛暮迅速給雲滄傳音,而後拽着晏蘭和晏随星的衣袖就把兩人推出了屋子。
咣當一聲,屋門被關上。
晏宜年動作遲緩地想要出去尋找晏蘭,隻是關節卻如同生了鏽一般,盛暮甚至感覺自己能夠聽見他關節咯嘣咯嘣作響。
他邁着步子,一點點往門口移,眼看手指就要觸碰到門,隻見屋内寒光一閃,盛暮從腰間拔出把匕首,抵在了晏宜年的脖子上。
她聲音發寒,語氣冷肅:“晏宜年,不許動。”
晏宜年仿佛察覺不到痛楚一般,任由脖子上的肌膚被利刃劃破,雙腿仍舊執拗且緩慢地朝着門外的方向挪。
門内的晏宜年想要出去,門外的晏蘭雖然恐懼不已,卻也知道自己父親出了問題,想要進來看她。
盛暮索性用後背抵住房門,橫在二人中間。
門闆被人晃動,手中的匕首眼看就要直接刺破晏宜年的咽喉。
盛暮擡腳踹向了晏宜年的心口,晏宜年此刻完全沒有任何防備的姿态,盛暮這一腳力道又不小,晏宜年整個人被踹飛,砸破了屋内的一片桌椅闆凳,像塊破布似的縮在角落裡。
他的骨頭應該斷了幾根,口唇之中滴落着鮮血,可晏宜年卻絲毫察覺不到苦楚一般,他雙眼空洞,虛虛地看向盛暮的方向,雙手在地上劃出道道血痕,朝着門口爬來。
門外的晏蘭聽見屋内的動靜忍不住哭嚎,推門的動作也更大了幾分。
“爹爹!爹爹!”
“蘭蘭蘭——晏蘭——”
盛暮感覺自己腦子都在被人用利刃攪動。
她怒吼:“閉嘴,再說話誰都别活!”
晏蘭趴在門闆上,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聽咔嚓一聲,匕首穿透門闆,擦着她的面頰,削掉了她耳畔的一縷頭發。
盛暮的聲音森冷:“我說了,再說話誰都别活。”
晏蘭不敢說話了。
她隻是趴在門闆上,小口小口的喘息着。
盛暮耳畔萦繞着晏蘭粗重的呼吸聲,她垂眸看着在地上拖出道道血痕,仍舊執拗地朝着門口爬來的晏宜年。
屋内的燈盞已經破碎,外面的天也早已黑了。
唯有一道淺淡的月光從窗口中透進來,照亮了屋内的一角,也照亮了一部分晏宜年爬行的身軀。
他就在地上,動作扭曲地爬行着。
盛暮看着他逐漸接近自己,隻感覺一切都詭異得讓她頭皮發麻。
她握着匕首的手忍不住戰栗着。
她不知道晏宜年現在是一個什麼狀态。
他顯然是已經陷入崩壞了,可崩壞之後的結果究竟是徹底覺醒,還是徹底變成一隻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
盛暮從前接觸過的一些崩壞和覺醒過的角色,可要麼是資料,要麼是記錄。
這還是她第一次,直面崩壞中的角色。
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一閃一閃。
盛暮忽然有些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
是殺了晏宜年,還是要保護他。
她不知道。
可她卻沒有很多的時間。
門外的晏蘭急需要清除這一段記憶,否則這段隐患埋藏在她腦底,保不齊她什麼時候也會陷入崩壞。
盛暮需要盡快地解決這一件事情。
又或者說,她需要盡快地解決晏宜年。
她是要解決晏宜年的。
可是不應該是以這樣的方式。
盛暮聽見了更加粗重的呼吸聲。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晏蘭的。
她想要求助,可卻發現,在這個世界上,她似乎不再有求助的對象了。
她隻能自己解決。
晏宜年還在地上爬行。
他越爬越近,越爬越近,近到盛暮感覺他下一秒就能夠抓住她的腳踝,而後扒住她的雙腿,繼續往前爬,往上爬。
直到爬到晏蘭的身邊。
晏蘭的喘息聲好像漸漸消失了。
一道熟悉的氣息萦繞在盛暮身邊。
她聽見了雲滄的聲音:“我幫你控制住了晏蘭,盡快解決晏宜年。”
盡快。
盡快解決。
怎麼盡快解決?
這樣的一個人、一個妖、又或者說,一個扭曲的生物。
盛暮看着晏宜年,看着他在地上爬行着,一點點接近着自己,接近着門口。
忽然,她舉起了匕首。
而後寒光一閃。
*
晏宜年府外。
盛暮的手掌還貼在腰間的匕首上,她靠着圍牆,微微彎着身子,不住地喘息着。
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
盛暮感覺有些無力。
她原本以為自己擁有計劃,原本以為自己面對一切的突發情況都能夠應對。
可現在呢?
晏毓還在牢裡,晏宜年瘋了,晏芳遇自爆了妖丹。
幾乎有一瞬間,盛暮都在想,以妖族現在的混亂程度,她怎麼查怎麼探都是沒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