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得到的情報有限,一是晏鴻卓那早逝的亡妻性格溫柔,二是兩人因酒結緣。
這段情報是晏随星從晏芳遇那裡得到的,而從剛才晏鴻卓的反應來看,晏芳遇這兩條情報肯定不準确。
晏鴻卓好酒是整個妖界皆知的事實,這個無法隐藏。
那麼問題,估計就在于亡妻的性格上了。
盛暮手中還提着破碎的半個酒壇子,她看着地上腦袋鮮血淋漓,眼神卻逐漸癡迷的晏鴻卓,忽然飛起一腳,正中他心口:
“鼈孫!老子千裡迢迢來見你,你他媽要殺我?!”
飛出去的晏鴻卓撞碎了對面攤位,一時間,街道人群四散奔逃,盛暮快步向前,提着晏鴻卓的耳朵就把他往樓上雅間拽。
在兩人身影消失在樓梯口的瞬間,一樓熱鬧的街巷忽然變成了寂寥的宮殿,隻有地上散落的酒液血液昭示着剛才發生了什麼。
蕭澤禹還在震驚中沒緩過來,他捂着心口,瞪大眼睛看着幻境内的盛暮:“我的天,小師妹真是兵行險招。”
雲滄也附和般地點點頭。
霧柏看着邊上兩個一根直腸通大腦的家夥,表情複雜道:“那不然你們以為小盛暮要怎麼取得他的信任?”
雲滄的脖子一梗。
蕭澤禹不可置信地看着霧柏,險些破音:“所以、所以隻有我們不知道?”
雲滄這次連頭都沒點。
他輕咳了一聲,裝作聽不見般,把頭轉開了。
霧柏的嘴角抽了抽:“我以為你們也知道,誰能想到……”
誰能想到你們兩個這麼沒腦子呢。
她話說了一半,蕭澤禹就趕緊伸手捂住了她的嘴,滿臉憤恨:“行了閉嘴别再說了。”
給他留點最後的臉面吧。
二層。
盛暮坐在太師椅上,扯了桌布的一角,慢條斯理地擦着手上的酒液。
白色的桌布被染紅了一腳,晏鴻卓大驚,手腳并用地爬過來,聲音都發顫:“你、你手傷了?”
盛暮醞釀了一下憤怒的情緒,破口大罵:“你奶奶個鼈孫!這他媽是你的髒血。”
晏鴻卓被罵了也不生氣,他嘿嘿笑了兩聲,匍匐在地上,癡迷地看着盛暮的臉。
“珠錦啊。”
他喚了一聲,語調裡沒了上一次的扭曲譏諷。
“很久沒見你了。”
晏鴻卓擡着眼睛,仰視着太師椅上的人。
盛暮冷嗤一聲,眸子垂下,長睫遮住眼睛,說出的話如夾了刺一般:“什麼很久沒見我?之前不是說來了好幾個嗎?”
“她們都不是你。”
晏鴻卓啞聲道:“晏芳遇想殺我,派了無數人易容成你的模樣,可畫皮畫骨難畫神,那些庸俗的妖,怎麼能比得上珠錦?”
盛暮伸出腳尖,挑起晏鴻卓的下巴,晏鴻卓絲毫不覺屈辱,就這麼跪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看着盛暮。
兩人對視着,盛暮抿了抿唇,一句話都沒說。
幻境外,蕭澤禹戳了戳霧柏:“小師妹這是在幹什麼?”
霧柏懶得理他,瞥了眼晏随星,示意他開口解釋。
“晏鴻卓并未完全相信她。”
晏随星輕聲道:“區區一個酒壇,對晏鴻卓這種合體期大妖造成不了什麼巨大的傷害,小師姐性子模仿對了,或許能在晏鴻卓這裡多搏些時間,但隻是這樣,還不夠。”
還不夠。
晏鴻卓太謹慎了。
這麼多年,模仿珠錦想要殺他或是套情報的妖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晏鴻卓已經麻木了。
如果不是盛暮的性格與珠錦有幾分相似,隻怕他連裝都不願意裝到現在。
蕭澤禹罵了一句,憤憤道:“這家夥不是心思簡單嗎?怎麼心裡彎彎繞繞還這麼多。”
晏随星和霧柏瞥了一眼這個真正意義上心思極其簡單的人,默契地一句話都沒說。
地上,晏鴻卓屈膝跪着,但眼底的冰卻一點點凝結起來。
如果面前的人說出一句不該說的話。
在這個距離之内。
他能瞬間要了這人的命。
時間仿佛被人為停止,連一滴血液從額角落下的瞬間都被延長了無數倍。
鮮紅的血劃過晏鴻卓經曆了歲月的臉頰,在空中緩慢下移,最終落入深色的地毯,又很快被吞沒。
好像過了很久,又仿佛隻是幾息之間。
隻見盛暮抄起一旁的花瓶就朝着晏鴻卓腦袋上砸去,銳痛從頭頂襲來時,一句讓晏鴻卓心間震顫的話随着瓷瓶一起炸開:
“老娘不遠萬裡過來見你,就你他娘的逼事多。他都不介意我來找你,你他媽還不信老子?”
懷疑瞬間被巨大的沖擊淹沒。
晏鴻卓牙齒震顫,面色扭曲:“他,是誰?”
“你、你——”
“你有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