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暮覺得自己仿佛實在什麼輪回的小世界,沒開啟一個副本都要經過同樣的新手教學鍛煉——
即,如何取得村民們的信任。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即可倒背如流。
經曆了薛府和離陽居那兩場大戲後,盛暮已經對這關必備的新手教學鍛煉有了很多種解法。
一番教學後,盛暮自信地邁開了步伐,走向了無水村。
如霧柏所說,無水村上方飄着離陽的殘魂,此地各種奇事怪事發生的應該相當多。
所以她隻需要說明自己的來意,讓無水村的村民相信自己是個好心下山除暴安良的修士,任務就可以順利地開展下去了。
這簡直比薛府和離陽居簡單太多,他們甚至都不需要多麼複雜的人設,隻是簡簡單單冠上一個響亮些的名号就行。
咚咚咚。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盛暮腦袋斜斜地湊了過去,看着屋内脊背佝偻的老人,擠了個甜甜的笑:
“奶奶您好,我是無涯宗的修士。”
沒錯,無涯宗。
雖然他們整個無名宗上下,從雲滄到盛暮,都對無涯宗惡心得夠嗆,但是在這種需要撐場面的時候,還是拿無涯宗的名号出來比較響亮。
奶奶沒說話,但眼神和藹了些。
盛暮繼續道:“宗門長老聽說無水村最近怪事頻發,特地命我們來解決此事。”
老人點了點頭,看着盛暮乖巧可愛的小臉,問出了一個緻命的問題:
“無涯宗,是什麼?”
沉默。
一片沉默。
盛暮身後的四人眼觀鼻鼻觀心,生怕接下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破壞盛暮的發揮,大氣也不出一個,杵在後面當啞巴。
盛暮也沉默了。
無涯宗,修真界目前名聲不說最響亮,也能排前三,更何況剛剛舉辦完萬門大比,以甯鴻昊那個老東西的性子而言,他恨不得借此機會在世界上的每一個角落都宣揚一邊他們無涯宗多麼多麼優秀。
盛暮本以為拿無涯宗出來充場面十拿九穩,卻沒想到人家壓根不知道他們修真界的這一套。
她悔恨萬分。
早知道這招不管用剛才就該給老奶奶改個劇情,現在奶奶話都說了,她再改太容易露破綻了。
好在老奶奶雖然不知道無涯宗,但修士二字還是能聽懂的,她請盛暮幾人進了屋,找出了破損的杯子,給他們五人倒好了茶水。
他們這群人裡面,數着盛暮和晏随星看起來最面善。雲滄面若冰霜,看起來就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樣;霧柏紅唇豔豔,眼裡也常含三分冷漠;蕭澤禹更不能指望了,這厮一張嘴,誰知道說出來的是什麼驚天地奇怪神的話。
打探情報的任務再次落在了盛暮身上。
她端起茶水,做樣子地放在唇邊過了一圈,開口:“奶奶,你們這裡叫無水村,河道上也沒有河水,但我剛才從河道上走過來,河道的土壤并非幹涸堅硬,反而還軟軟的,帶了絲水汽。”
她有些猶豫地問道:“這裡是才有水不久嗎?”
幹涸的河道,濕潤的土壤。
無水村水源短缺,盛暮在不确定水源是否幹淨之前,她不敢喝奶奶遞過來的水。
好在奶奶也并未注意她杯中的水絲毫沒少,她眼角笑紋舒展開:“小囡好眼力,這裡前不久确實是有過水的。”
奶奶還未開始解釋,房門就被人重重敲響。
門外是一道有些氣惱的女聲:“張婆婆,方家這小子是怎麼勸也不好使。您快說說他。”
話音剛落,房門就被人推開。
門外站了一群人,稀稀散散,瞧着并不像是一個村落應當有的人口。
張婆婆還是笑呵呵地,她招了招手,溫和道:“來,同你們介紹一下,這幾位是來自無涯宗的仙君,聽聞無水村的怪事,特地前來幫助我們。”
張婆婆話音未落,站在門口的少年忽然激動出聲:“什麼仙君!我看就是出來招搖撞騙的,我們無水村有自己的神,哪裡需要什麼狗屁仙君來幫我們!”
“方恨死!你怎麼說話的!”
先前氣惱女聲的主人此刻更加憤怒,她擰了一把方恨死的胳膊,推着他往前:“無涯宗是大宗門,快去給幾位仙君道歉!”
方恨死梗着脖子,愣是不從,嘴裡振振有詞:“我沒說錯!我們無水村有自己的河神,不需要外來的人幫忙!”
他三番兩次提到了“河神”,盛暮剛想要詳細追問,就聽雲滄淡淡開口:“依九重天上記載,無水村這裡并沒有什麼神,你口中所謂‘河神’,不過是有幾分修為的妖魔罷了。”
雲滄不說還好,一說方恨死更加激動。
那少女看方恨死一副要出去和雲滄拼命的模樣,急忙抱住他胳膊:“你瘋啦!這可是無涯宗的仙君,你不要命了嗎方恨死。”
方恨死扭着身子掙紮:“田盈你放開,他侮辱河神,我自當去找他拼命!”
雲滄絲毫沒覺得自己有什麼地方說錯了,方恨死情緒上頭,一時半會也緩不下來。
盛暮隻好先把打探情報的念頭放在一旁,出來當和事佬:“我師父他不是那個意思。妖魔不過是種族名稱罷了,世上族族平等,哪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
方恨死掙紮的動作小了些。
盛暮繼續勸道:“我師父的意思隻是你們這裡的河神修為不如九重天上記載的那群神高,并不是說他是歪門邪道。”
方恨死不扭身子了。
半晌,他小聲說道:“可他說河神是妖魔,他怎麼能将河神侮辱成那種低賤的東西。”
晏随星和蕭澤禹心上正中兩箭。
盛暮:……
她無語了。
這小屁孩怎麼種族歧視的觀念如此根深蒂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