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柏眼看晏随星情緒有點不對勁,輕輕笑了笑,道:“你别怪盛暮,她自己估計都不記得我和師父了。”
晏随星搖了搖頭,喃喃:“我不會……怪她。”
他怎麼會怪小師姐。
他隻是怪自己為什麼不知道罷了。
霧柏看着晏随星垂着腦袋的樣子,隻覺的他像隻被抛棄的小狗,想出言告訴他事情真相,可所有的一切又太過于荒誕,且不論晏随星接不接受得了,就算他能接受,那盛暮呢?
盛暮來這裡肯定是有任務在的,她,雲滄,甚至蕭澤禹都能根據從前和盛暮打交道中猜出一二,所以幾人全都默契地沒有聲張,隻是默默地幫着盛暮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罷了。
但晏随星就不一樣了。
他和盛暮聯系最為密切,這其中究竟是真的情緒使然,還是一切都是盛暮的任務。
如果是前者,那當然好。
可如果是後者,随着霧柏的話出口,盛暮的任務會不會也随之失敗。
霧柏不想再盛暮的事情上冒一絲一毫的風險。
他看着眼前垂頭喪氣的晏随星,最終也隻說了句:
“你小師姐如果想說的話,會告訴你的。”
屋内的盛暮并不知道外面的動靜。
與她而言,雲滄幾人并不似謝修然和甯雪溪,需要實時監控,預防他們突然生出點她意料計劃之外的心思。
她地方甯雪溪,卻真心信任雲滄幾人。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
她睡着了。
溫熱的水流沖刷着疲憊的身子,房間裡還有霧柏前不久剛裝好的熏香,盛暮泡在熱水裡,被熱氣蒸得小臉绯紅,沒一會就靠在桶邊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時飛舟已經到了無名宗,周身的洗澡水早已變得冰涼。
盛暮打了個哆嗦,趕緊擦幹淨水珠,從浴桶裡爬出來,換上了幹爽的新衣服,甚至還用法術将頭發快速烘幹,怕得就是着涼。
然而不幸的是,在冷水裡泡了很久的盛暮,還是感冒了。
“阿嚏——”
“阿——嚏——”
接連幾個噴嚏打出來,盛暮吸了吸鼻子,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心中隻想罵娘。
不是說修仙者身強體壯嗎?刀槍不入這種有悖常理的事情是假的就算了,怎麼連區區冷水都能讓她感冒?!
她修的怕不是個假仙!就離譜!
蕭澤禹在飛舟落地的瞬間就跳了出去,雲滄累了一個月,囑咐霧柏和晏随星看好盛暮後也下去休息了。
霧柏本來想去敲敲盛暮的門,但被晏随星制止了。
“霧師姐先去休息吧,小師姐可能睡了,我不累,在這裡等她就好。”
他乖乖巧巧的模樣讓霧柏不由得挑了挑眉,随即便放心地回去了。
而晏随星真就坐在門口守着盛暮。
他想了一路要不要和盛暮問清楚。
但理智上他又很清楚,如果是能說的,如果盛暮願意和他說,那麼她早就說了。
就在晏随星在心中把“小師姐告不告訴我是她的自由,我不能多加過問,不能讓小師姐煩我。”這句話念到第十五遍時,門開了。
晏随星聽見動靜就蹭地一下子站起身,然而看到盛暮的瞬間整個人都愣住了。
對方臉上染了一層绯紅,雙眼迷離,像是蒙了一層霧。
他伸手在盛暮面前揮了揮,輕聲問道:“小師姐?小師姐?”
盛暮眼疾手快地截住了他的手腕,啞着嗓子道:“聽得見。”
她指尖滾燙,肌膚相觸的瞬間,晏随星便感覺自己手腕像是被火燎了一圈。
他下意識伸手就往盛暮額頭上貼,手背同樣傳來了滾燙的觸感。
心中一道傳音響起:“泡澡泡睡着了,水涼了,凍感冒了,睡一覺就好了。”
晏随星擡頭看盛暮,對方唇瓣有些幹,她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接着給晏随星傳音:“嗓子啞,有點痛,傳音方便些。”
“怎麼樣,”盛暮眨了眨眼,小臉微微揚起:“你小師姐是不是很聰明?”
她是真得燒到腦子都快糊塗了。
晏随星順着她的話誇:“嗯,小師姐好聰明。”
他看着盛暮,忽然拉過她的手,滾燙的觸感在他掌心彌散開,晏随星小心翼翼地牽着人一點一點地走下了飛舟。
月色當空,清冷的光将兩人身影拉長。無名宗這條路晏随星走過千百次,确實頭一次如此的小心翼翼。
他牽着盛暮,步伐放到最慢,還要分心地看着後面的人有沒有跟上來,會不會被石子絆倒。
盛暮燒得不太清醒了,滿腦子暈暈沉沉,她一步一個腳印地跟着晏随星,對方怎麼走她就怎麼走,簡直乖巧得不像話。
不知道走了多久,盛暮感到自己被人抱起來,又放到了軟軟的床榻上。
那個人很細心,被子給她掖得嚴嚴實實的,本以為能睡了,然而昏昏沉沉之際,盛暮有感覺到一隻手把自己從床上扶起來。
她有些煩,然而剛開口,唇邊就被人塞了一粒藥。
對方柔聲哄她:“把藥吃了,喝杯水,明天就好了。”
奇怪。
盛暮心想。發燒的不是她嗎,怎麼對方嗓子也開始啞了。
不能是她把人家給傳染了吧。
罪過罪過,我隻是認真工作,這可不帶扣我獎金的呀。
她迷迷糊糊不知道說了什麼,隻感覺喂自己喝水的人動作慢了一拍,下一秒,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耳邊響起:“小師姐,我是晏随星。”
喔,是晏随星。
盛暮放心下來。
她點了點頭,聽到自己啞着嗓子小小聲說道:“是晏随星呀,是晏随星,是我小師弟。”
“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