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暮沖着碧血蜥露了個友好的笑。
碧血蜥哼哼兩聲,眼裡依舊對她有着不信任,但倒也并未拒絕盛暮的接近了。
盛暮安撫性地摸了摸碧血蜥頭頂的角,轉過身,嘴角的笑容壓下,滿臉冷意地看着謝修然。
“甯雪溪阻我結丹。”
她聲音裡沒有憤怒,卻憑空讓謝修然心中一顫。
方才緊握丹龍的右臂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盛暮:“我向她讨個賠禮,不過分吧。”
謝修然眸色深邃,肩膀沉了沉,就這麼看着她。
一直看到盛暮耐心消耗殆盡,擡手在甯雪溪身上又劃了一道傷口,鮮血飛濺在謝修然臉頰,好像才将他從夢中喚醒。
他聲音沙啞:“你要什麼?除了甯雪溪的命,什麼都可以給你。”
他話語裡有着未明的深意。
除了甯雪溪的命,盛暮想要什麼他就給什麼,包括他的命。
謝修然沒把話說透徹,但對面三人全都聽明白了。
蕭澤禹心中直笑,晏随星惡心不已,盛暮則挑了挑眉,什麼話也沒說。
不得不說,謝修然對無涯宗,對甯鴻昊,是真的衷心。
但盛暮對謝修然的命興趣不是很大。
她攤開掌心,沖着謝修然勾了勾手指,一個字都懶得多跟他說:“托月玄花。”
謝修然一怔。
他做好了将丹龍拱手相讓,也做好了盛暮要自己命的準備。
良久,他矮身下去,用無涯宗秘法破了甯雪溪儲物袋上的禁制,将托月玄花從中取出。
盛暮的胳膊微微低垂,白嫩如玉的指尖就在他眼前。
謝修然擡頭。
少女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下巴稍擡,眉梢輕挑,紅潤的唇角噙了一抹笑意。
好像曾幾何時,他也曾俯首看過她。
那時的她身形瘦弱,滿臉怯懦,隻剩一雙大眼睛露着些狡黠。
連伶俐都隻是偷偷顯露。
那時他是怎麼做的?
是默許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去鳄魚妖前做誘餌?還是放任甯雪溪要她幫忙背那莫須有的詛咒。
他被恨從不無辜。
托月玄花安靜地躺在手心,謝修然緩緩擡手,将它放在了盛暮掌心,随後接住了軟癱在地的甯雪溪,把龍涎丹從塞入她口中。
自從那到托月玄花的那一刻開始,盛暮的目光就再未在謝修然臉上停留一分。
她将托月玄花交給了蕭澤禹,和對方說了什麼,接着就見蕭澤禹在林中起落幾下,很快便不見蹤影。
晏随星則乖巧地跟在盛暮身後,一手一個小朋友地把藏在樹叢間的元來和王大鼓揪了出來,碧血蜥看着幾人離去的背影,稍稍哼哼了兩聲,以示告别。
再後來。
再後來,謝修然就看不見了。
妖獸潮暫且平息,聖方秘境發放的獎勵被盛暮随手丢進了儲物袋,她快馬加鞭,趕在聖方秘境出口關閉之前出了秘境。
秘境外,不少弟子都在叽叽喳喳地議論自己這一個月的收獲:
“我居然在聖方秘境内得到了本命劍!天哪,當初南涉峰沒尋到合适的劍時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隻能随便找一把劍用了。”
“我也是!我是個音修,在聖方秘境尋到了一本早已經絕迹了的樂譜!”
“還有還有,前不久秘境深處還有妖獸潮,可惜我修為不夠,不然也一定要去曆練一番。”
“真的你幸虧沒去,兄弟我當時就在妖獸潮裡,享受了一群妖獸輪番給你踩背的待遇,那痛苦,難以言喻!”
甯鴻昊作為此次萬門大比的主要負責人,正守在秘境出口。
看着盛暮出來了,他下意識問道:“怎麼隻有你,他們呢?”
周圍沒别人,盛暮也不客氣:“管我屁事。”
甯鴻昊一噎,不死心繼續開口:“你怎麼說話的!”
盛暮掀了掀眼皮,冷哼一聲:“關你屁事?”
甯鴻昊:……
短短兩句話,耗費了他這輩子所有的語言組織能力。
他看着盛暮,正準備對她發難,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聲音:“甯掌門這是何意?一把年紀了,怎麼還為難小輩?”
這道聲音的主人是——
雲滄!
盛暮原地來了一個迅猛無比的轉身,緊接着朝着雲滄的方向快速跑過去,速度快的連晏随星都還沒來得及抓住她。
即将撲到雲滄懷裡之前,盛暮忽然自己行為不合适。
和雲滄還隻是師徒不說,再加上男女有别,她這麼一撲實屬莽撞!
但問題是,速度已經起來了,停是停不下來了。
盛暮眸光一撇,看見了雲滄身邊一抹豔色的裙擺。
下一秒,她擦着雲滄張開的雙臂而過,撲進了霧柏的懷裡。
“霧姐姐!”
霧柏個子比盛暮高上不少,盛暮臉埋在霧柏頸窩,鼻腔萦繞的都是霧柏身上香香的味道。
被晾在原地還伸着雙臂的雲滄:……
他看了眼不遠處慢悠悠走來的晏随星,略帶威脅地看了他一眼,對方眼中升起幾分笑意,最終加快了步伐,和雲滄虛虛地抱了一下。
好歹不至于讓他太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