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人結丹大多都是在平日修煉之地,再倉促些也會找個安穩地方。
像盛暮這種一邊打一邊結丹的,幾乎沒有。
沒有人不知道突破失敗的可怕,也沒人想親身體會那種被自身修為所反噬的痛苦。
因此晏随星此刻握着劍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面前的妖獸潮已經隐隐有平息之勢,有他和蕭澤禹在一旁輔助,熬過妖獸潮不成問題。
但他心裡就是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慌。
盛暮的眼前此刻隻有如潮水般湧來的妖獸潮,和身後那株泛着熒光的碧柯草。
其餘的一切她都無暇顧及。
包括天上即将趕來的謝修然,以及坐在劍尾,表情扭曲的甯雪溪。
謝修然心中急切不已,臨近碧血蜥附近他就迅速收了劍,接着靈巧地躍到了盛暮附近。
絲毫沒有顧及因為他收劍過于突然,直接一頭栽地裡的甯雪溪和候至二人。
元來正在誦經念佛,王大鼓鼓點陣陣,他謝修然做不了什麼,隻能——
他看着盛暮,滿臉認真堅定,也不管盛暮聽不聽得見,朗聲道:“謝某願以一舞,助盛姑娘突破!”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即刻倒背如流。
謝修然已經跳了不知道多少回的舞了,無論是何種風格,何種舞姿,他都有自信可以信手拈來!
他就這麼繞着盛暮,開始一圈一圈地跳。
元來誦經的聲音頓了一秒。
王大鼓奏樂的鼓點慢了一拍。
蕭澤禹已經笑到快拿不穩劍,另一邊的碧血蜥滿臉疑惑,不由自主地模仿着謝修然魔性的舞姿。
盛暮感覺到有一絲不對勁,轉頭問晏随星:“怎麼了嗎?”
謝修然剛準備回話,就聽晏随星先他一步道:“沒什麼,小師姐專心。”
變故陡生。
盛暮甚至不清楚發生了什麼,身後就有一股淩厲的掌風忽然來襲,速度之快讓她幾乎避之不及,隻能接着揮劍的慣性險險錯開半個身位。
衣衫被風吹得獵獵飛舞,腰肢忽然被一股力量攬住,随即盛暮腳下便是一空——
下一秒,碧血蜥憤怒的咆哮擦着盛暮耳邊而過。
丹是結不成了。
盛暮三兩下平複過心中郁結的氣,足尖方才觸碰到一片實地,唇邊忽然被人塞了個丹藥。
她轉頭,看到了滿臉焦急的晏随星。
少年好看的眉頭微微皺着,額前因為心急而凝了一層汗珠,他喘息有些急,見盛暮沒有反應,手下一用力,直接将整顆丹藥怼到了盛暮嘴裡。
濃烈的苦味從舌尖開始彌散,很快就充斥了整個口腔,盛暮被苦得呼吸一窒,臉色瞬間扭曲。
她顫着胳膊,抖着指尖,沖着晏随星伸出了手。
晏随星看着她表情突變,行動遲緩,一顆心髒沉了又沉。
結丹被人為中斷,盛暮現在體内氣息郁結阻滞,行動能力都收到影響——
還沒等着他将最壞的情況在腦海中過一遍,隻聽盛暮嗓音沙啞,艱難地開口:“水……有沒有水……你是要苦——嘔——苦死我嗎——”
晏随星:……
他手忙腳亂地從儲物袋裡掏出了水,順帶着的還有一顆淡紫色裹着芋泥餡料的糕點。
盛暮咕咚咕咚一氣喝了全部的水,又一口吃掉了糕點,晏随星看着她仍未收回的手掌,心領神會,又往上放了一顆紅豆味的。
他看着眼前能吃能喝,周身靈力通暢的盛暮,心中忽地覺得有一絲荒誕。
盛暮剛才的表現明明就不像是氣息阻塞,是他太過擔心,這才連什麼筋脈具廢等各種凄慘下場全都想了個遍。
腦子都沒了。
晏随星在心中嘲笑自己。
盛暮渾然不知她乖巧的小師弟方才已經把她想象成了一個神識俱散筋脈俱斷從此生活不能自理的廢人,她一連吃了好幾塊糕點,好不容易壓下去了嘴裡那要人命的苦味,終于能分出一分心思,看向地上發狂的碧血蜥。
碧血蜥雙目充斥綠色,盛怒之下,修為暴漲。
她回憶了一下剛才的場景,然而記憶裡除了危急時刻晏随星帶着自己上了樹之外,再無其他。
晏随星适時開口:“是甯雪溪。”
他聲音裡寒意明顯:“她心思不正,想要搶那株碧柯草,被碧血蜥發現,這才引得它暴怒,打斷了小師姐結丹。”
原來如此。
她就知道甯雪溪安靜不下來。
突破對于一個修士而言有多重要,被人打斷突破對于一個修士而言又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甯雪溪不是不知道。
也不可能不知道。
但她依然選擇在這種時候去搶那株對她而言沒什麼用的碧柯草,依舊選擇在最不應該的情況下惹得碧血蜥暴怒。
也就是晏随星沒說透徹。
但盛暮心裡一清二楚。
甯雪溪想讓她折在這。
也就是她盛暮命大,不然經甯雪溪這麼一遭下來,不死也得是個半殘。
盛暮心裡火氣越來越大。
自穿越過來,她所經曆的所有危機不說是甯雪溪一手造成的,也都差不多了。
她是不會死,也是得把任務走完,但是不想冒着親身體會一遭殘廢的風險去過這個狗屁勞什子的任務。
甯雪溪這個禍害,她得除了。
[宿主。]233忽然開口:[你、你還沒有更改關鍵劇情的權限啊。]
盛暮輕笑一聲:[先斬後奏就是了,這事我幹得可太熟練了。]
233沉默。
盛暮就站在樹枝上慢慢地等233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