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門大比依然在進行着。
但謝修然額豐功偉績卻在短短幾天内傳遍了整個修仙界。
盛暮有一次被蕭澤禹帶着混進無涯宗時看見過這個令人震撼的場面。
各個宗門弟子齊聚一堂,拿着傳音設備給自己宗門長老八卦:
“宋長老,您知道謝修然嗎?他今日……”
“張閣老,您知道無涯宗謝修然嗎,他今日……”
甚至還有個腦袋放光的佛子也在一邊盤佛珠敲木魚,一邊給自家方丈道:
“阿彌陀佛,方丈,無涯宗謝修然今日……”
嘴上不停說,手上不停敲。
盛暮仿佛看見佛子腦袋上頂了個顯示屏,上面寫着:
功德-1
功德+1
功德-1
功德+1
……
你們出家人積累功德的方式,還真是巧妙呢。
怪不得活佛甚少,活閻王遍地都是。
同樣名聲鵲起的,還有蕭澤禹。
他在赢了謝修然後,身上的各種八卦也多了起來。
傳着傳着,就從“蕭澤禹赢了無涯宗謝修然”變成了“隻要和蕭澤禹打過的,都會變成謝修然那樣”。
于是後面與蕭澤禹對上的幾位,要麼不戰而敗,要麼象征性地比劃兩下,接着就極為誇張地甩出擂台。
盛暮明白了。
原來聖方秘境入場名額是小,像謝修然社死到修真界聞名才是大。
又陸陸續續吃喝玩樂了幾天,也終于輪到盛暮上場比試了。
此時萬門大比初輪比試已經結束,現在還能有資格比試的,都是像蕭澤禹那種赢了好幾場的。
盛暮,和她抽中的對手,甯雪溪。
是唯二兩個在這個時間段比初試的人。
縱使知道以自己的天賦,再加上這幾個月的勤學苦練,打敗甯雪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但盛暮還是在比試前一天晚上患上了“考前焦慮綜合征”。
誰來勸都不好使。
眼看夜幕漸深,盛暮依然翻來覆去睡不着,最後還是雲滄試了個昏睡咒,這才讓盛暮沉沉睡去。
副作用就是她差點沒趕上比試。
蕭澤禹已經去比試了,盛暮被霧柏叫醒的時候整個人還迷迷瞪瞪的,霧柏自己不會禦劍,也不放心盛暮這個狀态在天上飛,最後艱巨的任務就交給了晏随星。
晏随星帶着盛暮,上上下下,風馳電掣,一路把盛暮腦袋上的發簪發帶全吹掉,丁零當啷灑了一地,最後,卡在比試開始前的最後一秒,堪堪到了擂台上。
别人視角:白衣仙子從天而降,長發飄揚,衣袂飛舞,手持禦劍,如有大俠之姿,在比試開始前的最後一刻,翩翩然潇灑落地。
盛暮視角:啊啊啊要遲到了!快快快——
在足尖點地的瞬間,她聽到了旁邊人的竊竊私語:“不愧是無涯宗,和蕭澤禹一樣,都這麼拽!”
盛暮身形一個踉跄,差點沒站穩。
這在别人看來,就成了——
她身上的傷還沒好,此次比試隻是強撐!
于是:
“嘤嘤嘤,不愧是無涯宗!和蕭澤禹一樣,都這麼有毅力!”
盛暮看着面色一片扭曲的甯雪溪,淡然地取出了無名,輕聲道:
“拔劍吧。”
甯雪溪憤恨地拔出了佩劍碎雪,足尖一點,直直地朝着盛暮沖了過去。
盛暮擡臂接下,身形穩如蒼松,反倒是甯雪溪被她逼退,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
“這盛暮實力這麼強的嗎?甯雪溪前些日子剛剜了她的心,現在居然還打不過她?”
“我就知道!能慷慨地把廁所讓給我們的人,絕對不是等閑之輩!”
盛暮從未想過,原來比試居然這麼的……
聒噪。
她屏息凝神,擡手起勢。
台上的甯雪溪猝然一凝,台下的甯鴻昊呼吸一窒。
她用的,是無涯宗最基礎的一套劍法,月下問松。
這套劍法基礎到甯雪溪五歲拿劍就會用,甚至随便街上找一個散修劍修,他都能極為标準的來上一套。
盛暮居然要在萬門大比上,用這套劍法。
是對實力太過自信,還是她的水平隻有這些!
甯雪溪堅定的相信了後者,再看向盛暮時,眼神中都帶了幾分輕蔑。
台下觀衆堅定的相信了前者,再看向盛暮時,神色中都帶了幾分期待。
盛暮:……
其實都不是。
隻是她先前修煉都會下意識練上幾遍月下問松當熱身,肌肉記憶罷了。
但這個逼都裝到這裡了,不是也得是。
月下文松第一式,是一招平平無奇的前刺。
甯雪溪輕松擋下,心中的猜測更加落實。
她預判了盛暮的下一個動作,身子靈巧地一跳,長箭劈過南涉峰的陣陣劍氣,帶着片縷靈力,朝着盛暮的劍襲來。
雙劍即将在空中交彙之際,隻見盛暮忽地手腕一旋,無名靈巧地繞開了碎雪。
她肩頭一側,任碎雪擦着她手臂的布料而過,無名則直直刺向甯雪溪的面門。
甯雪溪長劍揮出,一時間無法收回,她看着不斷放大的劍尖,整個人隻能接着慣性朝後狼狽一撤,卻依然不可避免地被劃傷了臉頰。
這是一招标标準準的,月下問松第二式。
怎麼、怎麼可能!
甯雪溪步調淩亂,臉頰熱血劃過下颌,仿佛要将她整個人燙穿。
台下的甯鴻昊看着台上的二人,目光淩厲起來。
月下問松是無涯宗最基礎的劍法,不單是因為它簡單好上手,還因為它劍法本身就凝結了無涯宗祖輩千載的智慧,是一套基礎卻剛硬紮實的劍法。
正所謂大道至簡,基礎即牛逼,就是這麼個道理。
而他修習數百年,對于月下問松的理解與掌握,都沒有到盛暮這種程度。
台上的盛暮卻沒有給甯雪溪絲毫的喘息時間。
她足尖點地,提劍上前,長劍舉起,朝着甯雪溪斜斜劈過。
甯雪溪橫劍便擋,将盛暮的無名揮至左側。
而無名卻剛好借了碎雪的格擋之力,順勢捅進了甯雪溪的腿部。
甯鴻昊面色愈發冷硬。
一旁的謝修然看着台上二人,卻忍不住出了神。
盛暮的一招一式,輕盈又不失力度,标準又不乏巧思。
她與無名仿佛融為一體,整個人在台上的擡手走步,都在謝修然心髒裡蕩出陣陣漣漪。
少女意氣風發,臉頰上還存了些稚嫩。
但謝修然卻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感覺。
從今往後,他再也忘不掉她了。
他正看的出神,視線裡忽然進來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謝修然還沒來得及蹙眉,就聽晏随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一字一句,将他的心紮成了篩子。
“她還是我的小師姐,但永不再是你師妹了。”
“注意禮數。”
月下問松被盛暮用得爐火純青。
看台上甚至有無涯宗弟子看着看着就頓悟了。
第四式,刺進了甯雪溪的腰間。
第五式,劃破了甯雪溪胸口的衣服。
比試,點到為止。
這個規矩盛暮還是清楚的。
更何況,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誰輸誰赢。
盛暮正準備收劍,身後忽然傳來甯鴻昊的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