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不少人羨慕他,包括尹澤。
這話就是明晃晃的嘲諷尹澤家世不好。
“陛下。”尹澤馬上看向鐘月。
“好啦。”鐘月好笑,安撫他,“太醫院什麼沒有,你缺藥就叫人給你配。”
“侍說錯話了,請陛下責怪。”燕侍郎看她護着尹澤,很快低頭。
鐘月看向燕侍郎。
平心而論,尹澤沒有燕嘉木長得好看,燕嘉木是标準的美人,三庭五眼,怎麼看都美。
他經世家悉心培養,生的落落大方,處事有風度,從不落人面子,今天難得刺了一句尹澤,估計也是看他借口禮物之事蹭鐘月以邀寵,這種邀寵的手段讓他不高興了。
可鐘月一護着尹澤,他馬上就認錯了。
鐘月看着他的臉,說不出任何責罰的話。
鐘月後宮中原本世家子弟有不少,她整頓世家時,後宮還沒清理幹淨,有不少世家子配合家裡試圖動搖鐘月,全被她處理了。
得寵的,位高的,漂亮的——一個沒留。
她收拾完世家又整頓了後宮,有異心之人她絕不手軟,沒有任何女男私情,那時候後宮噤若寒蟬,多餘話都不敢說一句。
鐘月一直跟太初說,後宮中人不會争寵,其實也怪她自己,殺的太狠,把大家全吓到了,隻有膽大又沒架勢的尹澤等人冒了頭。
唯獨燕家,燕家一直是聽話配合的,哪怕被她削的家底薄了七成,也不曾給宮中嫡子傳消息,總是一副手捧紅心向帝王的模樣。
為此,她也給燕家留了生路和家産,在世家中算結局好的那一波了。
燕嘉木乖巧,知道她要收拾世家和後宮,從不說什麼,她冷落過他一段時間,也不心懷怨怼,對她一如既往地依戀。
“燕侍卿準備了什麼生辰禮?”鐘月不說責罰,擡手叫燕嘉木起來,笑着問他,“朕記得燕郎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手小楷寫的風流無匹,若你贈墨寶,也是一份不小的禮。”
“侍不敢贈人墨寶。”燕嘉木擡頭看她,眼神很平淡,又好像帶了一些委屈。
鐘月一瞬間有些晃神,哦,是了,她見過燕侍卿寫字畫畫,最寵他時也跟他一起畫扇面,題詞。
那時,燕嘉木說要送給家裡的長輩,鐘月不準,道,“男兒家的墨寶怎能流露在外,燕郎的字筆筆多情,該藏于深閨,藏于朕身旁。”
此後,燕嘉木寫的詩詞,畫的風光,隻呈現在她面前,再不送人。
“侍準備的生辰禮是一柄玉如意,盼……”燕嘉木低下頭,吞下主語,隻道,“事事如意。”
鐘月心想,他總是這樣,明知她要冷落他,她要收拾燕家,還是拜服在她前身,行着最端莊的禮,聲音溫和端方又真心,道,“侍祝陛下事事如意。”
“好啊,好一個事事如意。”鐘月眉眼都柔下來,指着面前的柿餅叫人給燕嘉木送去。
墨禦卿還沒到,諸侍陪着鐘月講話,一一捧上生辰禮,說是給墨禦卿的,實則都有自己的小心機,不管送的什麼,能被帝王看見就是好的。
太陽慢慢西斜,光芒都溫柔起來,原本平緩的音樂忽然變了,那巨大的紙張前後都挂起了明亮的燈,吸引了大家的視線。
鐘月坐直身體,看向前方。
一樹花影投射到那紙上,像一副立體的畫卷,恰好一陣風來,風搖花枝,落下一片花雨。
一道身影伴着這道風來。
那身影纖長挺立,飄然的腰帶勾出柳肢,長長的衣擺和衣袖堆疊出層次,卻掩不住他藏在衣衫下身形。
手腕和手指探出來,反被顯得越發細長精緻。
司樂司的唱曲人唱起來,“昨日像那東流水。”
畫卷後的人也跟着唱出來,“昨日像那東流水,離我遠去不可留,今日亂我心,多煩憂……”
那身影發絲濃密,頭上一隻發簪墜着流蘇輕輕晃動,一搖一動,勾得人心癢癢。
論曲,唱得沒有齊侍卿好聽,論舞,沒有蕭侍卿跳的好看。
偏偏在這樣的場景,這樣氛圍下,他就是最好的。
剪影最妙的就是通過影的造型表現形象,不需要有過多的細節,因為大腦會想象,會補充,會自動美化。
佛在靈山莫遠求,靈山隻在汝心頭。
曲子快要結束,牧文墨扶着畫卷邊緣探出頭,慢慢擡頭看向鐘月。
就像畫中仙人突然活了過來。
大腦補充的美沒有他美,這個美遠超預期,讓這不足數分鐘的表演達到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