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嶼并沒有為難她的意思,給了尋茵一本圖鑒,上面記載着已被發現的遺落物及其處理方法,對現在的尋茵而言,差不多是掃盲百科書。
考核的内容分理論與實踐兩種,尋茵大緻讀完全本之後,依照處理方式進行分類,順利通過理論。
至于實踐,天嶼沒有詳細說明,隻是說以後每天下午都同她一起處理任務。
很快便來到了精神考核模塊。
随着尋茵踏進‘考場’,她光明正大地開始打量這個房間,暖色調地裝修風格,非常明亮的氛圍,有利于人在一個陌生環境中放松警惕。
見尋茵收回視線,一旁觀察的拜厄斯笑了笑,他前額的獨角已經消失,留下光滑平整的額頭。
“坐吧,不用緊張,我們就是随便聊聊,無論結果怎麼樣,你都會通過考核的。”
尋茵沒對這句話作出反應,不管是安慰還是某種意味深長的箴言,對她而言沒有任何區别。
他将杯中的熱牛奶推給尋茵,又為自己的咖啡加了兩塊方糖:“牛奶我沒有加糖,你可以根據自己的口味調整。”
“謝謝。”尋茵道謝,卻沒有動那杯奶的意思,她從不喝陌生環境下别人給的東西。
拜厄斯也不在意,他自己啜飲一口,發出感慨,才看向尋茵:“我可以知道你跟食屍鬼作戰的時候有什麼想法嗎?”
尋茵擡眼看他,笑了笑:“怎麼活下去。”
“當然,對生的渴望是一個人最強的内驅力,不過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啊,不是對你下定義的意思,這僅僅出于一種我的直覺。”
他又加了一塊方糖。
“為什麼這麼說?”尋茵覺得有點意思,她坐直身體,将指尖搭上那瓷白的杯子。暖洋洋的觸感從杯壁傳遞到掌心。
“如果你最在意的是怎麼活下去,你就不會從方舟逃到淨土。就算是那些廢棄物又跟你有什麼關系呢,你可是‘諾亞’,就算不忍心看見廢棄物的慘狀,隻要蒙上眼睛,就不會有人逼你。”他放下攪拌的匙子,看向尋茵,眼中展現出不同于他溫和外表的洞察力。
盡管尋茵與白乾從未交流過,但源自這長久的夢境,對于白乾的處事及目的多少有些了解,通過拜厄斯的話不難猜測,白乾利用的借口很可能是為了幫助廢棄物。
顯而易見的謊言。
她瞥了眼拜厄斯,但或許對方并不在意白乾的真實目的。而對這一點,白乾顯然心知肚明,否則也不會編出這樣容易拆穿的謊話。
那麼拜厄斯問出這句話的目的并不在于廢棄物,而是在問她:是不是有人在逼她。
尋茵莫名想到夢中雙頭鬼遞給她的異常指數報告。
……會跟這個有關嗎?
她并沒有思考太久,隻是借着對方的話繼續道:“哪怕蒙住眼睛,也會從他人口中聽到。哪怕捂住耳朵,這些事情也始終存在,并不是我抛棄五感就能夠消失的。”
拜厄斯端着咖啡的手一頓,若有所思地看着尋茵。
他忽然輕笑一聲:“沒想到你會說這種話。”
她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因為你不了解我。”
“那你願意給我一個了解你的機會嗎?”
尋茵眉梢微動,便對上對方那雙鎏金瞳孔,她感覺自己的意識空白一瞬,再開口時語氣已經多了些恍惚:“……當然。”
……
尋茵冷眼看着回答拜厄斯問題的‘自己’。
意識在那個瞬間抽離軀體,硬要說這種感覺的話,約莫像是尋茵在修真小說中看過的靈魂出竅。
尋茵聽着拜厄斯與‘她’的一問一答,終于品出些不對來。
拜厄斯顯然很熟悉這種狀況,他并沒有問太難的問題:“你會對淨土不利嗎?”
“…不…”
類似于以上這種明确是否,二選一的回答裡,‘白乾’還能做出回應。
而對于諸如“你來淨土有什麼目的”“你為什麼叛逃方舟”“你是怎樣通過‘界碑’的”這種沒辦法說完的,‘白乾’便垂着頭,一味沉默。
惹得拜厄斯忍不住發出焦躁的‘啧’聲,嘟囔道:“不過是簡單的精神控制,多的一點都說不出來,平日裡也沒看出精神力有這麼弱。”
拜厄斯的精神控制是通過被控人掙脫精神控制的過程中,直接對被控人的潛意識進行問答。一般情況下越防備的人審訊效果越好,因為他們發現自己被控制,往往會拼勁全力掙脫這種控制。
要是尋茵知道拜厄斯的能力,現下恐怕是要冷笑一聲:先不說控不控制的,她本人都被趕出身體,誰知道回答拜厄斯問題的是個什麼東西。
——至少絕不會是她和‘白乾’。
更甚而言,連拜厄斯海龜湯式問答都是對錯随機,真真假假連尋茵自己都沒搞明白。
她隻知道,恐怕拜厄斯得不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顯然拜厄斯自己也明白這件事情,他撓了撓頭,煩躁地吐出一口濁氣,意識到這種方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他解開尋茵的控制。
軀殼的沉重感彰顯着尋茵已經回到自己的身體,尋茵看向他,笑了笑:“我通過了嗎?”
拜厄斯的表情一僵,他深吸一口氣,露出個堪稱扭曲的笑來:“恭喜你,通過了。”
這時,尋茵拿起桌上那早已涼透的牛奶,喝了一口,随後站起身:“多謝你的牛奶。”
這一舉動顯然帶着一種小小的示威性質。
拜厄斯:“……”
……
尋茵剛從拜厄斯的辦公室走出來,迎面遇上了來找她的璩雙。
見了尋茵,她便遞給尋茵一張檢測報告:“這是你的入職檢測報告,上面有你的異能檢測結果以及義體情況,确認沒有問題之後記得簽字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