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在沙發上坐得更直了些,他眼睛緊閉,似乎在竭力抵抗腦海中不斷浮現的那些模糊影像。突如其來的一陣疼痛讓他不由得低吼了一聲,手指緊緊抓住沙發的邊緣。
那片混沌的黑暗中,一個模糊的名字漸漸清晰——“深井”。
一片純白在查爾斯的腦海中鋪開來:慘白的白大褂;消毒劑刺鼻難聞的氣味;袖口處的軍徽;看不清臉的長官,不斷開合的嘴,俯視的眼……查爾斯感覺自己的腦袋痛得要炸掉了。
……計劃……深井……離開軍隊……模糊的字眼從查爾斯的記憶深處浮現。
他看不清那是個什麼樣的東西,甚至不明白它為什麼如此影響自己,然而這個名字一出現,心中的緊張感便如潮水般蔓延開來。
米歇爾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查爾斯的臉上,看到他臉上的痛苦表情。盡管自己也在承受那種幾乎能撕裂大腦的疼痛,但米歇爾的目光依然堅定,像是某種有理智的操控者。
“查爾斯……”米歇爾開口,語氣有些低沉,但帶着一絲迫切。他特有的溫涼的手覆蓋在查爾斯有些發燙的手上,交疊。
查爾斯擡起頭,頭發已經有些汗濕。他目光飄忽不定,似乎在尋找什麼。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我記得一些……但那隻是片段。那些畫面,像是…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影像。那是我經曆……過的嗎?”最後是極其不确定的顫音,查爾斯的下颚不斷抖動,齒關上下打架。
費羅适時打斷兩人,她放下水杯,聲音帶着一絲絲玩味說:“好了,你們兩個小鬼,大腦全都停下思考。米歇爾,今天到你準備晚飯。”
米歇爾被這麼一叫短暫地愣了一下,“為什麼?是我?”他的聲音模組帶着不确定問。查爾斯放開被他抓得變形的沙發,一巴掌拍在米歇爾肩膀上,聲音帶着氣惱:“笨死了!你的記憶模塊是不是要換一個新的?前天是費羅,昨天是我,今天可不就到你了嗎?”
米歇爾雙手舉起,做作投降狀,随後老老實實地出休息室準備晚飯去了。
一頓營養均衡但味道八分難吃的晚飯進了兩人的肚子,米歇爾依舊注射一小罐充能液。
“我知道的,隻是一些碎片。深井——那并非隻是一個實驗,而是某種試圖探索更深層次的科技與人性的邊界。”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而我知道,你和我,可能都深深卷入其中。”
冷不丁地,米歇爾趁着費羅将東西收去洗的時候對查爾斯說。
話音剛落,費羅的身影悄然出現在門口,冷冷的目光掃過兩人,嘴角微微上揚,仿佛在嘲笑什麼。“你們兩個,果然還是在讨論這樁事。”她微笑着,表情淡漠,仿佛對這份痛苦早已見怪不怪。
米歇爾轉頭看向她,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我們沒有選擇。”
費羅輕輕一笑,“你們總是覺得沒有選擇,可實際上,總有一些道路是你們自己走的。”她沒有等米歇爾回答,走進休息室内。
“不過,既然你們決定面對,那就準備好承受一切。”
查爾斯與米歇爾兩人沉默地對視,米歇爾的眼神複雜,查爾斯則依舊在痛苦與迷茫中掙紮。
費羅沒有再說什麼,緩緩轉身,走向工作台,手中那支燃燒的香煙在昏黃的燈光下,慢慢消失在煙霧中。
費羅的身影逐漸融入了昏黃的燈光中,空氣中彌漫着混雜着金屬、尼古丁和藥品的氣息,隐約帶着些許機械的冷意。
牆角那台舊式的生物掃描儀輕輕嗡鳴,似乎在默默見證着一切。查爾斯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那台機器上,腦海中的記憶片段再一次開始波動,混亂的畫面像是被風吹散的紙張,随風飄動,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