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王已死。
前太子劉秉川已死。
衛侯劉秉武已死。
劉氏的江山,已徹底無劉氏子孫的立足之地。
今聖隻奉母族,永享萬世江山。
先前劉秉武來犯時,延陵西中毒至深,九方姝殺了十方追向王畿,後又殺了魔王在王畿修養數日。
與此同時,王城大亂。
劉氏子孫趁機攻進王宮,掀了太廟。
如今反臣已被屠盡,要重新修整太廟。
九方姝陪着延陵西給雕刻好的牌位上色,他在描繪他母妃和舅舅的牌位。
九方姝在一旁刻一個新的。
日暮将近,昏黃的霞光投進殿中,九方姝才堪堪刻完手中的牌位。
她仔仔細細地給上面的名字上色,塗柒,也擺在了靈位上。
延陵西終于看到她所刻牌位上的名字,他有些愠怒:“為何給自己做靈位?”
九方姝笑着對靈位拜了拜,才道:“我聽說放在太廟裡的牌位可享萬世香火,為往生積聚功德!”
“若等我死後才能享香火,好沒意思,我什麼也看不到。”
她說着突然轉身,看向太廟外長長的禦道,笑着說:“我活着就可以享受天下跪拜,萬人供養,這才有意思!”
她才不信什麼香火不香火,隻是這樣放着,似乎權力被外化,看着自己被人高高地俯視着,虔誠地跪拜着,十分的滿足。
延陵西失笑,攬了攬她:“我都依你。”
他又道:“隻是這樣寓意不好,我怕有損你的陽壽。”
九方姝把手伸進他的腰帶裡,然後慢悠悠地滑到他腰後抱着他,她笑地十分狡黠:“陛下竟然還信這些。”
她靠過來,靠在他懷裡,自然什麼都不重要了,關于安全關于陽壽,自然有他護着她。
他将九方姝抱正了些,道:“虎贲軍有千人,英勇無比,可擋千軍萬馬,從北疆始便跟着我,等他們征戰回來,我便把它送給你,日後若要出宮,它可随身護你周全。”
九方姝笑眯眯地笑納了,她又靠過去,依在他的胳膊上抱着他:“阿衍,你真好。”
延陵西心下意動,低頭想要吻她。
侍從跪在殿外,并未出聲。
九方姝問:“可是有事要報?”
侍從應:“是,北疆以北連同周邊的小國均已被收複,東方邦國來我朝賀陛下天下一統,帶來國之珍藏,跪請陛下一觀。”
珍藏寶藏,九方姝十分感興趣,她扯着延陵西的腰帶往外走:“我聽聞北疆以東,臨近海域,十分富庶有錢,相必送來東西也不是俗物。”
延陵西将她的手捉下來放進手心,牽着他往前殿去。
十方已死,深潭被填平,武英殿被重新啟用,變成了早朝的主殿,也用來接見外使。
不肖片刻,無數的珍珠器具、金銀珠寶一箱箱從武英殿運往帝王寝殿的前殿。
九方姝赤着腳走在金絲盤龍毯上,珍貴的地毯觸感如雲,猶如踩在柔軟的雲端。
運送珍寶的侍從跪在殿外,雙手捧着禦賜的聖旨。
九方姝道:“念。”
“夜明珠三十斛,紅寶石及祖母綠三十箱,翡翠頭飾一套,黃金一百萬兩......”
珍寶奇器太多,前殿堆放不下,隻待驗過後入庫。
九方姝拿起一隻黃金鑲嵌翡翠的簪子,觸感溫潤冰涼,是上好的品質,她歎:“如此小邦竟富可敵國,比起上供,不如征伐。”
侍從為她點上一支邦國上供的百花精油蠟燭,香味從濃烈轉為幽深,缭繞的青煙慢慢地鑽入身體的每一處毛孔,九方姝閉着眼睛,舒服地像一隻餍足的貓。
北疆以北。
天下太平。
九方姝心情很好。
美妙的權力,誘人的财富。
她擁有着一切。
藏在她手中的魔氣突然湧出來,在半空中凝成一團黑影,它笑地諷刺:“這不是你的東西,這隻是上位者的賞賜。
“難道你此生隻求别人的賞賜嗎?”
九方姝随意擡手将黑影打散:“阿衍是最勇猛的王,他有最精銳的虎贲軍,他将天下人的生殺大權都掌握在手裡,我站在他身邊,與他共享這天下。”
“何來賞賜一說?”
“共享?”
“哈哈哈哈哈——”黑影圍繞着她,“你共享了什麼?權力還是财富?”
“前朝議事不容你參與,朝野百官對你多加彈劾。你隻是個寄生的菟絲花,人在屋檐,拾人牙慧而已。”
九方姝皺眉,她從一開始就奉延陵西為王,她主動為他所用,求他庇護,借他之手扶搖而上,成為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他們一起走到如今,利用與攀附,愛與欲并存,她自認為并不存在魔氣所說的寄生。
阿衍,願意與她共享天下。
他們正在享受勝利的果實,沒有人可以破壞這份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