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乏力。
眼皮仿佛壓着兩塊沉重的秤砣……
費盡全力。
好不容易睜開眼睛。
強撐着坐起身。
頭暈暈乎乎的。
移目。
看見長勝君已經起床、正在穿衣。
慕汐惜走下床欲要上前伺候,才剛站起身就眼前發黑地往前倒……
焦虞長勝壯臂一伸,将慕汐惜摟在懷中。
“汐惜,汐惜……”
焦虞長勝緊張的叫喚,在慕汐惜的耳邊逐漸淡去。
她暈過去了。
……
……
再度睜開眼。
隻見——
焦虞長勝站在床邊,雙手交背身後,過分濃密的烏發尚未梳理地披散着,如同一頭發瘋的雄獅。
數名禦醫簌簌發抖地跪在床邊,一名嘴唇發白的禦醫用顫抖的手指為慕汐惜把脈……
猛然!
禦醫渾身一震,擡目看向慕汐惜。
慕汐惜理不清狀況,腦海一片淩亂地歪頭看着禦醫。
禦醫當即垂下眼睛。
慕汐惜的心髒像是被魔爪鉗住般陣陣發緊,欲張嘴問“我到底怎麼了?”,喉嚨卻發啞地吐不出一個字。
“皇後到底如何了?!”
焦虞長勝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雲霄。
慕汐惜渾身一震。
禦醫全數吓趴在地,額頭抵着冷硬的地闆,一個個像是被無情推進冰河般哆嗦不止,聲音如同一顆顆破碎的冰粒高高低低地砸在地面,哆哆嗦嗦道:“回……回君上……”禦醫深深埋頭,不敢揣測長勝君的心意,“皇後娘娘……有喜了。”
有喜了?!
慕汐惜渾身發僵!
如鲠在喉的記憶碎片一片片地落入腦海,腦海裡面頓時塞滿女子被強行打胎的恐怖畫面……
血腥。
駭人。
驚悚。
慕汐惜不自覺地用左手扼住發僵的喉嚨,眼中燃燒着的生存火苗驟然湮滅,取而代之的是死亡的恐怖氣息。
不隻是慕汐惜。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汗流浃背地等候着——等待長勝君作出反應。
卻見。
焦虞長勝繼續交背雙手站在原地,一聲不吭,仿佛聽不見禦醫們的回答般,神色無異。
突然!
焦虞長勝猛力展開粗壯的雙臂,揚天大笑!
慕汐惜等人當即吓得渾身發抖,冷汗直流……
焦虞長勝奮力揮臂,揚天大笑道:“好!實在是太好了!”
好?
長勝君的“好”,當真是“好”的意思嗎?
跪趴一地的禦醫膽怯地面面相觑,誰都不敢開口賀喜。
焦虞長勝停下大笑,大步一邁,坐在慕汐惜床邊……
慕汐惜吓得抱緊衾被,蜷縮身體,宛若将要被獅子生吞的兔子,不敢直視焦虞長勝。
焦虞長勝極輕極柔地用大掌握住慕汐惜的小手,總是堆滿殺氣的眉目竟添上喜氣,喜形于色,笑着對慕汐惜說:“汐惜,你可聽見了?你有了本君的孩兒!”
“嗯……”慕汐惜往後縮着脖子,滿目懼怕。
“太好了!”焦虞長勝難掩激動,“實在是太好了!”
“好……”慕汐惜喉嚨幹涸,簡直要冒出火星,“君上……為此感到高興?”
“本君與汐惜的孩兒定然天賦異禀,文韬武略,不輸本君!”
“君上……恩準我把孩兒生下來?”
“當然!”
“真的嗎?”慕汐惜眼中希望的火種冉冉升起,卻又隐隐地閃着恐懼。
“普天之下,唯有小桃與汐惜有資格生下本君的孩兒。”焦虞長勝的神情頓時兇殘無比,“若是有人加害本君與汐惜的孩兒……本君定要那人千刀萬剮,不得好死!”
慕汐惜吓得一哆嗦。
焦虞長勝雙手扶住慕汐惜的雙肩,“為何突然發抖?可是感到冷?”
慕汐惜哆嗦着直搖頭。
焦虞長勝很輕地把慕汐惜拉進懷中,在慕汐惜的耳邊低聲道:“不用害怕。本君保證,從今以後,天下無人敢傷你分毫……包括本君。”
包括長勝君本人?
慕汐惜差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既是吃驚又是感動,各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呼了一口氣。
用力點了點頭。
心間的恐懼逐漸散去。
她用下巴枕着焦虞長勝堅實如峰的肩膀,閉上莫名溫熱的眼眸,兩行眼淚悄然落下……
焦虞長勝為慕汐惜拭去臉上的眼淚。
如此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