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塵絕:“啊?”
他好像一下被拽回了現實,一下将那些虛無缥缈的直覺抛到了腦後,心虛地拉過謝同塵的手,敷到自己額頭上。
“頭好暈……你摸,是不是燒得更厲害了?”
他裝作病倒快要暈倒的樣子,眼睛卻仍圓圓睜着觀察謝同塵的神色。
謝同塵看着他,沒有作聲。
白塵絕的臉很小,他的手隻是放在對方的額頭上,便能遮住大半。隻剩被湯汁滋潤的顔色漂亮的雙唇,還有小巧的下巴在外面。
他的掌心癢癢的,是白塵絕纖長的睫毛,在他掌心中抖啊抖。
白塵絕透過對方的指縫看他,形狀姣好的唇抿起。
可惡的謝同塵竟然沒有反應,隻是用那雙墨黑的雙眸看着他,看起來有點冷酷。
這個時候不應該關心兄長嗎!
謝同塵笑了一聲:“正好,藥湯還沒喝完。”
白塵絕:“……”
一瞬間,他眼前天地旋轉,這次是真的頭暈了——被謝同塵氣得!
白塵絕頭暈眼花,幾乎看不清眼前,謝同塵察覺不對,一手強行制住他的下巴,逼他張開嘴。
他感到有什麼堅硬的東西抵在唇畔。
下一刻,苦澀的藥汁灌進來。
白塵絕:“?!”他被灌藥了?謝同塵竟然敢灌他藥!
被迫喝了藥,盡管此時嘴裡塞了個蜜餞,依舊不能撫平他内心的傷痕。他再也不想理謝同塵。
他決定病好就離家出走去青丘,于是在床上憤憤轉過身,用屁股對着謝同塵。
謝同塵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有沒有感覺好一些?”
白塵絕不想理他,伸手偷偷去夠案上的蜜餞,心滿意足地吃掉,沒等唇齒邊的甜意散開——
“你吃了陽氣會不會好起來?”
白塵絕:“咳咳咳咳——!”他被蜜餞嗆住了!
剛緩過來一點,白塵絕便怒而抄起一個軟墊,打向謝同塵:“你不要在這種事情上胡說八道!”
謝同塵穩穩站在床邊,低頭看他:“你剛才的意思,不是說自己想要陽氣嗎?”
“什麼時候?”
純粹的污蔑!
“你握着我的手往你頭上放的時候,睫毛眨來眨去的時候,偷看我的時候。”謝同塵語氣冷靜。
白塵絕:“……”
六月也該飄雪了。
他本想反駁,卻又想到自己都快該走了,多吃一頓陽氣是一頓,反正虧的人總不是自己。
一襲白衣,墨發如瀑的美人端坐在床褥間,秀美的眉眼間因為病氣帶着些慵懶,向人勾了勾食指,輕聲笑道:“好,我要陽氣,你給不給?”
他嗅到熟悉的清淺氣息,正随着謝同塵的靠近而加深。眼前人微微側頭,向他獻上了最脆弱的脖頸。
像場沉默而虔誠的獻祭,又像是無聲而旖旎的邀請。
他咬了上去。
不似上次急迫,沉溺。畢竟今日沒那麼餓。
因此,他隻是像貓兒一樣咬着。不輕不重的力度像是心不在焉,又像是在玩弄自己的獵物。
這種時候,白塵絕竟然在走神,又在不知不覺間松了口。
“……我覺得哪裡不太對。”
謝同塵眉宇微蹙:“哪裡不對?”
白塵絕對自己忽然而來的情緒也頗為不解,他思考了一陣,恍然大悟。
他馬上就要回到青丘了,或許他該對謝同塵說些話——比如說些兄長在臨别前更應該說的話,而不是壓榨兄弟的陽氣。
原來自己是隻如此有道德感的狐。
白塵絕組織了一下語言:“其實,我在外面還有一個弟弟。”
——他在青丘還有一個同為狐族的親弟弟。
謝同塵倏然擡眸,眉頭微微蹙起,似乎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内容:“……和我一樣的弟弟?”
謝同塵除了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和白覓安也差不多吧?
白塵絕果斷點點頭:“所以,我也不能一直待在清石,畢竟還要過去陪——”
——陪一陪親弟弟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他話音一頓,蹙眉低聲痛呼:“你把我的手抓疼了!”
謝同塵的手冰冷至極,還帶着些不易發覺的顫抖,鐵箍般緊緊制住了白塵絕的小臂。
白塵絕遲鈍地擡起頭,對上謝同塵的雙眸,他呼吸一滞,終于發現了現在與往日的不同之處,聲音中不由得沾染了些慌張:“怎、怎麼了?”
謝同塵安撫般向他輕笑,俊逸的眉眼盈盈傳情,格外動人,卻沒由來得給白塵絕傳遞出強烈的危險感。
白塵絕瞳孔微微放大,本能地想要逃走,眼前人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謝同塵垂眸,直截了當道:“我們之間是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