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白色的柔軟發絲,不知何時纏繞在了他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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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回到醫館,白塵絕才想起來查看玉镯的情況。
玉镯中的靈力竟然比他每日在醫館治病的五倍還要多!
白塵絕眼睛發亮,這簡直是意外之喜!
前些天所用的靈力不僅一口氣補了回來,反而還有盈餘。照這個速度,他說不定很快就能修出尾巴了!
白塵絕心情愉悅,狐逢喜事精神爽,即使病患頗多,他看起病來都神清氣爽了許多,見了誰都笑盈盈的。
方沃也又來探望過他幾次,說是怕他的傷口沒養好,給他送來不少人參鹿茸之類大補的東西。白塵絕頭疼之餘也有些感動,幹脆把送來的東西做成藥膳與方沃一同吃了,也算是借花獻佛,聊表謝意。
可這些天風寒的人多了起來,整個醫館都盡是起此彼伏的咳嗽聲,白塵絕忙得腳不沾地,方沃幾次約他出門都沒能應邀。
又是一天,大早上方家的仆人就來敲門,小厮上前,掐媚道:“白大夫!近日整個清石鎮風邪都傳得厲害,我們家少爺病重了,說千萬想請您來瞧瞧。”
他來得早,正好此時醫館沒有其他病人,白塵絕未曾多想,收拾東西跟着小厮去了方府。
那小厮一路行迹鬼祟,帶着他偷偷進了方府。方沃的院内一片寂靜,門窗緊閉,似乎确是病中的摸樣。
屋内也暗得很,白塵絕來到方沃床前,見他緊閉雙眼,便想搭上他的脈,卻被一把扣住了手腕。
方沃猛地坐起身,眼睛亮堂堂的:“白塵絕?你怎麼來了?”
白塵絕驚覺被騙,蹙眉看着他,語氣不善:“你騙我過來?”
方沃眨了眨眼,眼神亂瞟,剛要說話,那小厮撲通一聲先跪在了地上,一邊扇自己嘴巴,一邊偷偷擡頭窺兩人臉色:“都是小人不好,小人見少爺這些日子被禁在府中,郁郁寡歡,怕時間久了攢出心疾,便想着邀白大夫來府中小坐……”
方沃在一旁猛猛點頭,蹬鼻子上臉道:“我這幾天在府中茶飯不思,都餓瘦了!你看!”
他聲音中氣十足,喜氣洋洋,哪有半分有心疾的樣子。
白塵絕無法,讓小厮下去,歎氣道:“是瘦了些,你怎麼被禁在府中了?”
“父親嫌我去酒樓賭坊容易染上這次的風寒,就把我關在家裡了!好不講理!不過外面風寒鬧得厲害,方府卻連小厮都沒有染上風寒的。”
“這次的風寒來勢洶洶,聽說鎮中的醫館也來了許多病人,進來的多,出去的卻幾乎沒有,你父親也是擔憂你的身體。”
白塵絕心裡還盤算這次風寒的藥湯用哪幾味藥材效果更佳,說得有些心不在焉,方沃盯着白塵絕秀緻的臉龐,沒聽進去幾句話,接道:
“你在這坐着悶不悶,要不要我帶你在府中轉轉?”
正是春夏之交,院中草木茂盛,方府确是富麗得很,假山遊廊,青石鋪地,每隔幾處就立着侍女,見了他們皆是低頭行禮。
直到走進一處竹林時,兩個侍女卻匆匆将他們攔住,為首的侍女顯然認得方沃,神色尴尬,行禮後小聲道:“大少爺,小公子。那邊……不能過去。”
當着白塵絕的面被下人攔住,方沃深感丢人,大聲嚷嚷道:“這是方府,輪得到你一個下人告訴我不能去?我今天還偏要過去!”
侍女吓得跪坐在地,哀求道:“奴婢也是奉了小少爺的命令,小少爺不讓人過去……”
方沃噗笑一聲:“小少爺?一個賤奴所生也敢稱方家的少爺?你認得大少爺是誰嗎?起開!”
說罷,便拉着白塵絕一起向前,一邊走,一邊介紹道:“這林子有座戲台,前幾日府上剛請了戲班子來府上,你喜歡看……”
遠遠已經看到戲台的影子。忽然,一陣争鬧聲傳來,打斷了方沃的話,是一個衣着華貴人模狗樣的青年在搭讪戲班子裡的小青衣。
"诶!你别走呀,我叫方唐,你認不認得我?我是這方府上的小少爺,你跟着我,我還能照拂照拂你呢。"
那青年一步步逼近小青衣,小青衣舉止僵硬抗拒,卻又不敢拂了雇主兒子的面子。
那小青衣年紀輕,長相也清秀,一邊陪着笑臉本能地擡起手臂擋在身前,一邊目光不住地往一個方向看,似乎那裡會忽然出現個人挺身而出似的。
白塵絕正想讓方沃管管他弟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那竟然是謝同塵!
方沃:“……那個誰。”他向侍女招了招手,“那個災星為什麼會在方府上?”
侍女戰戰兢兢:“是方小少爺帶回來的,小少爺看他不順眼,就說要帶到府上才方便整治整治他,花幾個銅闆聘他當了方府的雜役。”
謝同塵握着掃帚認真清掃落葉。他的傷看起來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行動利索自如。這麼大一片戲台和院落,隻有他一人在打掃。
他穿着方府小厮統一的長藍衫。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可他穿着這簡陋衣衫,脊背挺直,垂着黑沉沉的眼眸,恹恹的樣子像隻蟄伏的黑豹。
小青衣含春求助的目光謝同塵沒收到,被小青衣無視的方小少爺帶着仇恨的目光怒氣沖沖地走過來,他卻一下就注意到了。
謝同塵眼簾輕掀,一聲不吭拿着掃帚往那一站,冷淡的氣質就充滿了無聲的挑釁。
——而這冷漠的目光掃至方小少爺身後時,卻被凍住似的停住了。
見謝同塵注意到自己,白塵絕抿唇,眉眼彎彎朝他笑。
竹枝沙沙幽鳴,斑駁的竹影撒在那單薄消瘦的身影,讓謝同塵忍不住一怔。
下一秒,方小少爺被怒氣沖到扭曲的面孔猛地出現在他面前。
“謝!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