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頭裹挾着風聲,狠狠砸向謝同塵面門!
方唐也不是全然被怒火燒昏了頭腦,他雖說是個富貴公子,可武功也是跟着重金聘來的師傅練過幾年,在街上争勇鬥狠時也算好手。
可謝同塵甚至未曾出手。
方唐隻覺得眼前一花,那小子便這麼避開了!
"小少爺,你踩到我掃的落葉了。"謝同塵語調平靜道。
這小子死裝什麼!方唐心中對謝同塵的怒火升到了頂峰,他一腳重重踩上那堆落葉,将掃好的落葉掃得七零八落:"我讓你掃!你不是我家的下人嗎?重新掃!"
白塵絕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他有些看不下去了。
方沃也對這個弟弟深感丢人,他扯着白塵絕的袖子勉強一笑,壓低聲音道:"左右現在也沒戲可看,老在這杵着幹嘛,走吧。"
怎麼說這也算是方府關起門的家事,白塵絕知道這個道理,可他腳下卻像生了根似的,遲遲邁不開步伐。
"我讓你掃!"
方唐猛地一用力推他,腳下落葉使他足底一滑,反而狠狠摔在了地上!
這一下,他尾椎落地,摔的極狠,頓時痛嚎出聲,半天沒爬起來。嚎叫聲将竹林裡的栖鳥皆驚飛了。
方沃雖然不喜這個弟弟,卻又不能當着其他下人的面看自己弟弟傷成這樣都置之不理,他黑着臉:"讓你看笑話了,我真是……方唐!你鬧夠了沒有!"
方唐鬼哭狼嚎,見是他哥來了,也不顧一向和這個哥不和了:"哥你給我做主啊,這下人都欺負到主子頭上了!老子花錢雇了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這還有天理——"
方沃實在拉不了這偏架,張口對方唐就是一連串訓斥。謝同塵目光淡淡地掃過倒在地上的方唐,仿佛剛才的一切與他無關。然而,當他的餘光瞥見白塵絕時,卻垂眸掩下了眼底情緒。
無論再怎麼因為自幼曆經人情淡薄而早慧,謝同塵也不過還是個少年人。
被冷待慣了了流浪半大幼犬,即使想靠近那個曾經施舍過他的人,也會顧及着會不會被冷不丁一腳踹上心窩。
他會覺得自己做錯了嗎?
白塵絕冷着臉上前一步,卻把謝同塵擋在身後,輕聲細語道:“那方小少爺想怎麼辦呢?”
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
若是熟悉他的人必然知道他此時已經氣得快炸了。可白塵絕眉目清絕,縱是橫眉也顯得動人得很。
風過林隙,竹聲簌簌作響,恰似在場三人心底波瀾。
——他是為了我嗎?
方唐看直了眼,半晌沒有回話,無意識地吞咽了下口水。
方沃自從認識白塵絕,從未見過他出現如此大的情緒波動,可白塵絕這般有些越界的行為不僅沒讓他心生反感,反而心頭一軟。他這般說話,可真像個當家主母一般。
方唐不成器,剩下幾個庶出的弟弟也都在方家可有可無,方家必然是他的,那日後……
方唐卻忙不疊發了話,見了白塵絕,他顯然已把那小青衣忘到不知道哪去了,可即使這樣也沒忘了對謝同塵的深惡痛絕,眼睛一轉,張口就來:
“那災星害得本少爺一跤跌在地上,就這樣竟然連扶都不扶一下,可見是目無尊卑,其心可誅!”
他色眯眯的目光在白塵絕身上逡巡:“小白大夫,我渾身骨頭都痛得像要摔斷了,大夫可否替我看看?”
方沃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弟弟心中的那點小九九?他心中對方唐的厭惡更添幾分,剛想開口,一道冷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謝同塵幾步上前,方沃詫異地發現,他竟然收起了那渾身是刺的陰郁冷淡摸樣。
即使方沃再讨厭此人,也不得不承認,若是肯裝,比起氣質儀态,這一身小厮裝束的災星遠比自己躺在地上的弟弟更像個大家少爺。
“少爺若是不怕沾了晦氣,我自然願意攙扶少爺。”謝同塵走到方唐身前,沒什麼情緒的目光看得方唐心中生寒,“隻是少爺渾身都疼,怕是摔壞了骨頭,我恰好學過幾招正骨之法,願為白大夫效勞。”
一招制敵。
白塵絕當然不想碰方唐,聞言極為心動,卻也不願把不願做的活推給旁人。方唐自然是不願讓謝同塵碰他的,于是将希冀的目光投向方沃,希望他為自己說兩句話。
方沃忍無可忍,冷笑道:“我聽聞前些日子你對鎮上李大夫的醫術頗為贊賞,不如去找李大夫治好了——塵絕難得來方府一趟,你便這樣招待客人嗎?傳出去讓人覺得我方府無禮!再胡鬧把你連同你招來那戲班子一同趕出去!”
方唐聞言鹌鹑似的閉了嘴,一旁幾個小厮連忙去扶他們少爺回房。
方沃的目光撇過謝同塵,像是看到什麼髒東西似的極快的瞥了過去,想起白塵絕不知為何頗為偏愛這個小子,勉強道:“辛苦,接着幹吧。”
随後對白塵絕迫不及待:“我們再去看看其他地方如何?我院裡新招的兩個廚子手藝頗為了得,你餓不餓?”
白塵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