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夫?白塵絕?”
堅硬的物體抵在唇邊,白塵絕蹙着眉别過頭,又被闆着下巴強行闆了回來。
他隐約感到,卻隻覺得頭腦暈暈乎乎如墜夢中,怎麼也清醒不過來。
唇齒被強行撬開,濃稠的液體灌了進來。
“咳咳咳——!”
好苦!
棕色的藥湯順着唇角的滑下。白塵絕這才清醒過來,揉了揉太陽穴,眼前竟然是方沃。
“你怎麼來了……”
“我就說那個災星會害人!昨天夜裡那個災星忽然冒着雨來敲我家宅門,說你在醫館暈過去了——他昨天竟然還敢去找你,肯定是是他克得你這一場大病!”
白塵絕一怔,這才清醒過來:“謝同塵昨夜來我這了?”
他掙紮着起身,卻被方沃按住了肩膀:“别擔心,我的人問過他了,這野種沒碰你這的東西,也沒碰過你,不會給你過晦氣。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先不急。”
白塵絕隻好假裝乖巧,老老實實喝完藥,假裝自己要睡覺轟走了方沃。方大少爺帶着他那一大群浩浩蕩蕩的仆人剛走,白塵絕就翻身下了床,幹脆化作了狐型。
他是隻渾身雪白的狐狸,皮毛細膩蓬松,像一朵濃密得過分的蒲公英。圓溜溜的眼尾微挑,清澈而明豔,即使面無表情的時候看起來總像是在笑。
矮矮的小狐狸警惕地從醫館探出頭來,嗅了嗅空氣中的氣息。确認沒什麼危險後,他便沖進了雨幕,一路往山下跑去。
天色陰陰沉沉,他來時路上便沒看到什麼人,大多數人都在家中點燈開竈,飯香飄得很遠。這裡卻連一絲光亮都沒有,好像根本沒有人住在這裡。
謝同塵昨日來找過他,還回去找方沃?為什麼?
白塵絕心中困惑,正好他也不舍得這份業績。平時他治病救人的功德每天隻結算一次,功德也不多。這個卻是玉镯提示的大單,他實在有些眼饞。
巷内隻有最深處的一家宅子像是還有人迹的樣子,其他的連房門都塌陷了。可那宅子裡也不像是有人。白塵絕正在躊躇,卻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
是謝同塵。他沒挑傘,隻是一手拎着些東西。
他顯然也注意到了白塵絕,一邊走來一邊冷淡地盯着他。
初見時冷淡愛答不理的人,竟然一臉嚴肅地出了聲,不知是在問白塵絕還是自言自語道:“貓?”
白塵絕:……
去你大爺的貓。
但是為了業績來之不易的親近态度,白塵絕努力夾着嗓子,忍辱負重道:“喵嗷——”
他主動湊過去,試圖去蹭謝同塵的小腿。
不可能有人拒絕毛茸茸主動的親近,白塵絕對自己的狐型非常自信。
謝同塵卻不動聲色地避開了。他幾步走到巷子盡頭,在雨中艱難地推開低矮破舊的木門。
随着他的走動,地上的水窪自遠而近牽出一條血痕,一直蜿蜒到他腳下。
白塵絕一路上尾巴一直在隐隐作痛,聞到血腥氣,他還以為是自己尾巴上的傷口扯開了,随後才意識到是謝同塵受了傷。
他有些急,木門剛推開,他仗着自己體型小先擠了進去,一溜煙竄進了屋裡。謝同塵真是窮得家徒四壁了,白塵絕在住過的荒廟似乎都比這強些。
他一眼就在那歪腿木桌上看到了自己的白瓷瓶,叼着它哒哒哒跑向謝同塵。
用這個!
謝同塵倚坐在牆邊,衣物濕透了緊貼在身上,傷口就這麼慢慢流血,浸的半邊衣袖都泛着黑紅色。
他急切地扒拉謝同塵的腿,謝同塵終于有了反應,他掙紮着動起來,接過白瓷瓶,卻又慢吞吞地湊了過來,低聲說了什麼。
白塵絕沒聽清,剛想湊過來,謝同塵又避開了,傷口讓他的行動越發艱難,他痛苦地喘息:“别……别碰我。”
白塵絕不知謝同塵說這話是因為傷口太痛,還是怕自己沾上所謂的“煞氣”,一時怔住了,謝同塵卻小心翼翼地主動貼近。
他不知謝同塵要做什麼,不由得繃直了身體,他身後就是牆,退無可退,隻好慌張地看着他。
因為是狐形,謝同塵的動作讓他被籠罩進身體的陰影。屋中沒有一絲亮光,隻有血煞之氣隐隐泛着紅光,少年人那張俊美無俦的臉近在咫尺,映得如同玉面羅煞般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