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
毫不留情的拒絕。
白塵絕心裡有點沮喪,擱平時他可能就這麼走了,可他看着孤零零的少年,又想起來自己遠在青丘的弟弟。
他從袖中掏出小小的白瓷瓶,又笑道:“這是止血的藥粉。”
少年站得離他遠遠的,整個人籠在陰影裡,沒有要過來接的意思。
白塵絕隻好放在了一旁的斷牆上,心裡嘀咕着怎麼跟投喂流浪狗似的,扭頭走了。
皎白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名叫謝同塵的少年伫立許久,才慢吞吞的走過去,松開掌心,撿起那瓶藥。
随着他的動作,他手心中殘損生鏽的刀片“咣當”一聲,掉落在地,而他原本打算用它應對的那群地痞早已被人趕走。
他的眼力很好,那人強撐着為自己出頭的時候,看向自己的眸中帶着驚慌。
他在害怕。
是在怕那些地痞——還是自己這個災星?
瓷瓶入手細膩光滑,好像那人伸出的白皙手心。
謝同塵握緊了手中的瓷瓶,垂眸不語,長睫掩映下,他眸中的神色晦暗難辨。
……
“那災星沒碰到你吧?”
方沃有些急了,他仔細端詳了白塵絕一會,好似他會在這短短一會被怨鬼奪舍似的。
白塵絕道:“哪有什麼事,快走吧。對了,鎮上為什麼都叫他災星?”
“當然是因為他就是個災星了!”方沃理所當然道,“那災星是個不知道哪來的野種,叫謝同塵,據說是權貴之女抛夫棄子,與不知哪個野男人生的。小小年紀就被趕出去,跑到我們清石流亡街頭。”
“最開始還有人家看他生得好看,想養着他,可瘟疫的時候那家人死絕了,就剩他一個外姓人,自然被親戚趕出來了。他又跟着半門巷的老乞丐,老乞丐都活了那麼久了,偏偏他一來也死了,還不知是怎麼死的。從那之後鎮子裡的人都覺得這野種怕是有些邪門的晦氣,周圍人都是被他克死的!”
方沃一口氣叭叭了一連串,末了又盯着白塵絕,認真勸誡道:“這災星真的很邪門,傳說被他碰過會倒黴一月,和他說話會倒黴七日的!等一會我先讓下人拿些艾葉給你去去晦氣。”
白塵絕雖說道行稀疏平常,卻也是修行了百餘年的,好笑道:“世上沒有晦氣。好啦,不是說要搬藥材嗎?”
“就是這了。”
幾個小厮把白塵絕和方沃迎進門,方沃在他們領完路後擺擺手讓他們都退下,眼睛亮晶晶道:“你一個人搬不完,我陪你一起搬?”
臨近正午時天上下起了小雨,白塵絕送方沃回去,獨自把最後的一點藥材搬完。
回到醫館,館中無人,順子已經被接回去了,櫃台上留了幾個可憐的銅闆。白塵絕把銅闆收好,開始研究自己的玉镯。
今日遇到謝同塵時,玉镯隐隐發涼。又在他幫了謝同塵後熱起來,幾乎有些燙手。他當時沒能顧得上,現在看來,玉镯中似乎已經又儲存了不少功德所化的靈力。
醫館的門關着。白塵絕美滋滋地趴在床上,心情愉快地搖晃着身後毛茸茸的尾巴,試圖用靈力去掏手镯中的修為。
熱意順着經絡漫延,靈力在體内周而複始的運行。
他要修出來第二條尾巴了嗎?白塵絕心中驚喜,連忙正色一遍又一遍的修煉,逐漸進入了天狐合一的境界。
瓶頸似乎隐隐松動。
随着時間的流逝,雨越下越大,竹館外暴雨如注,天色逐漸昏暗,霎時間一道驚雷自雲層直直而下,通過紙窗直直劈在白塵絕身上!
好疼!
白塵絕這才從修煉中回神,驚慌失色地看向窗外。誰也沒跟他說修個尾巴還要經曆雷劫啊!
“轟——!!!”又是一道天雷!
會被劈死的!
白塵絕欲哭無淚,人形都顧不上了,化作原形縮着一團球,躲在床下瑟瑟發抖。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退意,那天雷竟也就此而退。幾聲壓抑的雷聲後,隻剩暴雨如注。
白塵絕半晌才從床底鑽出,在柔軟的被褥間有氣無力地舔舐着尾巴上的傷口。血色在被褥上漫延。他覺得腦袋越來越暈了,沒抗住睡死了過去。
——就算如此,他也沒忘記先變回人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