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李煥顔以跪坐的姿勢半趴在床邊,猛然驚醒,看向床的方向,見人還沒醒長舒一口氣,想來對方應該已無大礙,便立馬起身瞬移至門外。
女孩離開時衣裙帶起一陣風,江瀾聲隐隐察覺到什麼,睜開眼睛坐起身,往旁邊瞥了一眼,然後伸出自己的右手,呆呆地又看了許久。
剛才床邊似是有人在?
是她嗎?
夢裡的那根樹枝?
李煥顔要是知道江瀾聲把她的手腕當做樹枝,怕是得氣死,軟硬和粗糙程度根本不一樣,居然能混為一談。
但緊接着江瀾聲就否定了這個猜想,他昨日才說了那般傷人的話,女孩怎會願意施以援手,而且對方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深陷夢魇。
他握緊右手,隻當是一種錯覺,臉上的表情又變得跟以往一樣淡漠疏離。
穿好衣衫推開門,習慣性地望向那座小木屋,見房門關着倒也習以為常。
那人總是睡到午時才醒,是江瀾聲見過第二個這麼懶散的人。
第一個則是那個跟自己鬥了數百年的幽冥女君,若人還活着,這倆定能成為知己。
關于幽冥女君的死,他那時聽到消息後,感到非常意外。
他雖不喜對方的性格作風,但對于實力卻十分認可,難以想象李煥顔會在與人對戰時,突然倒地身亡,死得如此草率。
江瀾聲沉思良久,微歎一口氣,覺得有幾分可惜,對方如果繼續修煉下去,興許就能打破九州大陸這幾千年來無人飛升的記錄。
李煥顔:想太多了,要飛升你自己去!
他邊走邊思考,不知不覺來到一棵還未開花的桃樹前,擡頭向上看,滿眼盡是生機盎然的綠色,不禁讓人心曠神怡。
這些天的煩悶郁結似乎在這一刻都得到了化解。
過了一會,江瀾聲感覺心中好似有什麼要破繭而出,他意識到那是道心進階的征兆,趕忙盤腿坐下入定,細細領悟其中奧妙。
道心無需靈力催動,它代表着一個修士的信念,決定他未來會走怎樣的道。
成神堕魔皆在一念之間。
除此之外還有個非常重要的作用,一般人正常情況下隻能專注做一件事,但随着道心進階,事情的數量可以逐漸疊加。
有些需要多人配合的強力殺陣,若道心足夠強大,一個人就可完成。
道心共分九層,最強的就是九竅玲珑心。
江瀾聲的實力雖已達渡劫期巅峰,但道心卻仍舊隻有第五層,今日能得以突破,他又驚又喜。
李煥顔還在小木屋裡睡覺,并不知曉自己突發奇想種下的樹,能給對方帶來這般好處。
她就是單純想吃桃子。
饞了而已。
因昨日沒睡好,她比以往起得都要晚些,雖補了覺,但還是能看出有幾分倦意。
她打着哈欠走出門,一眼就看見桃樹下的黑色身影,她好奇地走近些,發現對方正在閉眼打坐,周身有光芒湧動,神情平靜如水,好似一尊佛像一動不動。
李煥顔手托着下巴觀察半晌,最後得出兩個結論,這種情況除了打瞌睡,那就是在突破道心,江瀾聲很明顯是後者。
至于打瞌睡說的是她自己。
李煥顔以前修煉的時候,每次打坐都忍不住犯困,腰闆挺直的情況下,還能堅持好幾個時辰不倒。
要不是睡着睡着流哈喇子,旁人根本看不出來她已經在夢中跟周公相會了。
見江瀾聲遲遲不醒,李煥顔嘴角微勾,表情似有點幸災樂禍,踏着輕快的步伐向對方靠近。
她知道修士在突破道心時,會自動隔絕外界的一切幹擾,所以此時不掏出墨染更待何時呢。
她要繼續做完昨天未完成的事。
李煥顔拿着毛筆對準江瀾聲的臉頰,就要往下戳,誰知對方忽然睜開眼睛,一如昨晚那般再次抓住她的手腕。
好在李煥顔反應速度很快,及時收回墨染,慌亂間她不小心在男人眼尾處留下一個小墨點,那墨點長得跟痣很像,給人平添幾分邪魅。
江瀾聲其實早就完成突破,隻是在閉目養神,調整體内氣息,他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李煥顔,便選擇按兵不動,想看看此人要做什麼。
随着兩人距離越來越近,他能清楚地聞到女孩身上的香味,像淡淡的栀子香,清新自然,萦繞在鼻間久久不散,撓得人心直癢癢。
江瀾聲想起情毒發作時,似乎也聞到了同樣的味道,而後意識到什麼頓感羞惱,忍不住睜開眼睛,阻止對方再做靠近。
抓住手的刹那,一股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這觸感竟與昨晚的一般無二,沒等他細想,李煥顔已經吃痛地抽出手,閃到一邊。
手腕上的淤青經過剛才的折騰,顔色愈發青紫,李煥顔忍着疼幹笑解釋:“我看你頭頂上有片葉子,就想着幫你拿掉。”
一語完,男人好似被施了定身術,愣在原地半天沒回話,更别說生氣發火之類的。
李煥顔微挑右眉,歪着腦袋露出幾分疑惑,心想這人不會是道心突破失敗,反噬到腦子傻了吧,走上前試探性地問:“前輩,你可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
江瀾聲回過神聽到這話,将那些懷疑暫抛腦後,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不然呢?這是什麼蠢問題。”
說完站起身就想離開,沒走幾步突然被人攔住去路,他微皺眉頭,不知對方意欲何為。
下一秒,耳邊響起一道極為認真的聲音。
“前輩,我們談談吧。”